車窗外的景物閃爍的很快, 一幀一幀全都虛虛晃過。
光亮黑暗相互交疊,閔燈偏頭, 車子經過隧道, 黑影裡的霍疏被藏起來了。
閔燈眯了眯眼睛, 適應了光線,重新看了過去。
霍疏臉上沒有表情, 冷的, 側影吞了他大半張臉。
閔燈視線順著他的鼻梁下移,看著了他抿著的嘴, 繃緊的上身。
閔燈又低頭看著自己牽著他的手,動了動指尖。
好一會兒, 霍疏才像是感覺到一樣,偏過了頭, “怎麼了?”
“我渴了。”閔燈看著他乾燥的嘴唇。
霍疏前傾彎腰, 拿了一瓶水, 擰開了給了閔燈。
閔燈喝了一口, 冰涼的水流過喉嚨,光亮在一瞬間湧進車內。
他閉上了眼, 看見了妥帖處理好茶杯碎片,又重新坐好給他夾菜的霍疏。
桌上的人一點端倪都沒有看出來, 直到霍疏把人都送走,拉著他上了這輛車。
閔燈偏頭, 拉住了霍疏的肩膀,吻了上去, 細致的用舌尖潤濕了他乾了的唇。
霍疏喉結上下動了動,一手放在了閔燈腦後,另一手攬住了他的腰,把人拉了過來。
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喘息聲也隨著停了下來。
“我沒事,彆擔心。”霍疏閉眼抱著他。
“我不信。”閔燈舔了舔被咬的開始發燙的唇,“你騙我。”
“……你陪我過去吧。”霍疏聲音很低。
“嗯。”閔燈連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進到機場,巨大的人流和嘈雜的人聲讓閔燈略微有些緊張。
剛想走在霍疏身後,餘光卻掃過旁邊經過男人手中拿著的本子。他停下了腳步,拉緊了霍疏的手,“霍疏……我沒護照……怎麼辦……”
“我上次回來就幫你辦了。”霍疏摟上他的肩膀,“走吧。”
閔燈點了點頭,悄悄擦了一把手心的汗。
兩人在休息室沒有坐多久,就登機了。
霍疏坐在座位上偏頭捂著嘴,咳了好幾聲 ,聲音都是壓著的。
閔燈朝著經過空姐要了條毯子和一杯蜂蜜水。
看著霍疏喝下後,他又強迫的給霍疏蓋上毯子。
霍疏無奈的笑了笑,由他去了。
沒一會兒,蓋著毯子的霍疏閉上了眼睛,露在躺在外麵的手抓緊了閔燈的手。
閔燈一直看著霍疏的情況,自有中間睡了一會,驚醒後在一直沒睡就盯著霍疏。
霍疏倒是一直都睡得很沉,沉到連飛機落地都沒有醒來。
閔燈蹙眉,擔心的喊了好幾聲。
霍疏這才睜開了眼,滿眼的血絲,像是根本沒睡。
兩人東西根本沒時間收拾,閔燈勉強才塞了一個小箱子,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
霍疏一手拖著小箱子,一手牽著閔燈出了機場大門。
“霍先生。”穿著一身黑西裝的司機等在機場門外,見他們過來,替他們開了車門。
車子發動了,閔燈發現霍疏明顯開始緊張了。
霍疏額頭上開始出了冷汗,手指捏出了青白色。
閔燈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緊緊握著著霍疏的手。
車子停下來,閔燈朝窗外看了一眼,應該是醫院。
他們剛下車,一個看著快50歲的女人就他這小碎步走了過來。
“蔡姨。”霍疏喊了她一聲。
“她在搶救了兩個小時後,因為失血過多,搶救失敗。”蔡姨眼睛紅腫的,像是剛哭過,“她在這一個多月來,配合治療,情緒穩定,情況非常好,我們都以為她的病快好了……她……”
蔡姨說著說著掩麵泣不成聲。
這個哭著的阿姨說的是英語,閔燈一句都聽不懂。
隻是看著霍疏臉色越來越差,他擔心的捏了捏霍疏的手心。
“走吧。”霍疏拉著閔燈朝醫院裡麵走了過去。
在醫院存放屍體的房間裡,屍體被存放在冷白色金屬長格裡。
閔燈覺得冷,他抬頭看了看霍疏,把自己朝著霍疏貼近了。
醫生把冷藏櫃的其中一格拉出來的那一刹那,閔燈的手被霍疏捏的死緊。
屍體櫃裡騰起的冷氣,讓閔燈眯起了眼睛看了過去。
屍體被白色的袋子擋住了,拉開屍體冷藏櫃的醫生又準備去拉開白色袋子的拉鏈。
“行了。”霍疏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乾啞粗澀。
醫生停住了腳步,了解的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霍疏鬆開了閔燈的手,上前走了兩步,整個人異常沉默。
“我們先出去吧。”蔡姨說的中文。
閔燈這次聽懂了,他看了一眼霍疏挺直的背,點了點頭,跟著她也出去了。
霍疏再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閔燈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座位,看見他出來,立馬站了起來。
霍疏臉上表情看不出異樣,甚至沒有一點悲傷。
閔燈拉著他坐在了椅子上。
“這個……”蔡姨又抹了一把眼睛,從自己包裡拿出了個卷成紙筒的白紙,“這是她畫的。”
霍疏瞳孔瞬間收縮,他甚至往後退了一小步。
“這是她留給你的一幅畫,她在自殺的前一天交給我的,說是下次來看她的時候讓我給你。”蔡姨遞了過去,“她沒有東西能留下,這是她……唯一讓我給你的。”
霍疏伸出一半的手抖的不行,根本接不住畫紙。
閔燈緊緊擰著眉,伸手幫他接過,展開了畫紙。
畫裡畫的是小男孩一手抱著個籃球,坐在地上笑得開心。
畫裡的天空是黑色的,草地綠得發暗。
隻有那個抱著籃球的小男孩畫的清晰又認真。
霍疏眼眶瞬間紅了,他彎下了腰,抱住頭。
蔡姨沉沉的歎了一口氣,轉身慢慢的走了。
閔燈看著她走遠,把畫仔細的卷好了放在一旁。
伸手脫掉了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了霍疏背上,接著伸手抱了上去。
他沒霍疏高,也比霍疏瘦,自然不能把人環好。
閔燈儘力的著扯手臂,想把整個霍疏都擁在自己的懷裡,霍疏身上太冷了。
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