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沉了口氣。
“茶白，你去看看老馬。”
“我？你要做什麼？”
“去吧。”
李諾冷靜的不像話，這讓茶白有些憂慮。
王離卻安撫道：“我又吃不了他，你擔心什麼？”
也就是這一刻，茶白不知道為何，在李諾的眼神深處看到了長久未出現的感覺。
已經大半年，李諾沒有現在的樣子，正經的厲害。
她站起來，走向後屋的門，腦子裡閃回一片一片的記憶，鏡子大師、克羅伊德、創界山，對，那之後李諾就沒像現在這樣過了，他好像又想獨自扛住什麼東西。
“沒關係，放心。”
“嗯。”
茶白開門，走進公館，趴在櫃台上的老板娘看著她消失，緩緩的再次閉眼酣睡。
王離指了指李諾的酒杯。
“喝了它，不然浪費。”
李諾揚起下顎，喝光了杯中酒，抬手抹下嘴角的泡沫。
“道爺，我想見識見識‘無儘回廊’最頂頭的能耐。”
王離站起身：“換個地方。”
他一拍手掌，李諾與其一起出現在了鎮子郊外。
“我先說清楚了。”
王離負手而立，凝視李諾。
“我成為玩家有六十多年了，是個愚笨的人，就算到了現在也不是回廊最厲害的，如果你要看那些真正強的人，去找‘巴哈姆特之怒’的莉莉安，還有就在這個劇本中的‘反科學聯盟’。如果想給自己多找不痛快，就去‘終焉回廊’當個入侵者，想死的再快一些，招惹‘空之回廊’那個大會長是最好的選擇。”
“不用，你就能一巴掌呼死我，我著什麼急送死啊。”李諾說道。
“開玩笑，不可能。”
王離免去客套，打量李諾，銀手杖，銀色手槍，黑色神官外衣，衣衫破舊，屬於大劍世界的獵魔之眼。
然後他開口說：“鎮子後麵有個小飛艇，你們一會兒坐那個走，唐古拉山後麵是個國中國，飛艇自動導航那裡。”
“嗯，好。”
“你想看頂級玩家的能耐，那我先問你。”王離頓了頓：“玩家裡總會有傳聞，最強的那個是站在幕後的玩家，而非莉莉安那種張揚的人，你信嗎？”
“以前琢磨過，見了你感覺那是瞎話。”李諾直言：“你比不上莉莉安。真正強者藏在獨狼中，說到底是弱者臆想。”
“這和出招是一個道理。”
“啊？”
王離在李諾的疑惑中拔出背後的青銅劍，劍尖朝下而立。
“你的手杖，怎麼用？”
“刺。”
“刺什麼？”
“妖魔。”
“我也是。”
王離語調上揚。
“我禦劍斬妖除魔，你持杖獵魔狩神，說到底，就是一個簡單的殺字。但在旁人眼裡總能把咱們這類人看成變戲法的，一群井底之蛙，不知道頂級的都是簡單的。”
雖然李諾覺得對方可能有些“中式中二病”，但王離說的又沒錯。
“刺和砍，肩和眼。”王離看向旁側的瀑布，眼色凝重：“用最簡樸的方式，擊殺妖魔，便是頂級。”
李諾突然感覺這家夥可能有點兒毛病，比如喜歡用拽文的方式嘚瑟……細想一下，“無儘回廊”誰沒個大毛病。
這時，那道瀑布中印出一道巨影。
水中魔物，身如長蛇，頭似蛟龍，卻長有百足。
唐古拉山充斥可怕的魔獸，【埃米爾的麵具】提示他，瀑布後的魔獸，危險度為A+~S-。
李諾盤算，如果他動手，需要上個猴戲才能穩妥應付。
王離袖口裡落下一個【誘敵頭蓋骨】，就落在自己腳邊，他吸引魔獸攻了過來。
魔獸躥出瀑布，大水怒卷而起的陰影將兩人淹沒其中。
滔滔大浪當前，李諾立於原地不動，聽到了一聲：
“獵魔人，睜大眼睛，看清我這一劍。”
數道水浪顫抖起來，碎成漫天銀白色水珠，倒轉衝向魔獸。
一道劍光衝天而起。
襲來的魔獸瞬間四分五裂，滾燙冒煙的血汙掀起數米。
李諾的瞳孔向著王離那一側撇過去。
道爺揚劍而立。
水花落儘，一襲白袍隨風卷起，袍子下兩隻幽深的黑色眼眶當中，一點星光隱隱乍現。
白袍之人，皮包乾瘦骨頭，黑發變白，長須飄然。
王離在出劍的一瞬間變成了仙人般的老頭子，他在漫天水跡撒下間仰頭說著：
“我六十年前初入回廊，靠【臨界者】的能耐自大了十年，五十年前自被外麵的玩家打的跟條狗一樣，那後麵潛心修習，卻在某個世界中犯下大錯，媽的開羅星人，壞我根基，讓我挖了二十二年的土豆，等出來後，時間混亂，物是人非，多年後再次挑戰新的強者，被那個女人按在地上，掛著獨狼強者的大名，其實就是個失敗者。”
他看向李諾。
“獵魔人，我有的能耐你看到了，所以呢？”
李諾看得清楚，王離剛才那一擊他能擋下，但後麵的就不好說了。
“道爺用了幾成力？”
“嗬，五成。”
“道爺厲害。”
“無需奉承。”
“所以我多久能超過你？”
“不遠了。”
“那我超過了你，才能阻止在伊卡洛斯之前死掉的結局了？”
王離：“如果說……哎？什麼？”
他被李諾這話給整的連裝逼的心思都沒了，整個人從白發老者變回了邋遢道士的德行。
“道爺，你算命的時候眼神不對啊。”
李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讓我睜大眼睛看你的劍嗎？我從一開始就一直盯著你呢。”李諾聳肩：“好了，道爺，咱能正常說話了嗎？”
“不能。”
模仿高手的語氣是王離的信仰，特彆是針對晚輩。
李諾和他玩呢。
“是什麼東西阻止了我的命？”
“不知道。”王離說道：“【臨界者】的弱點你應該清楚，能看你的未來已經透支了我的氣，如果我看不到的，就說明那個東西可能是你自帶的命環，它會影響整個回廊。”
“道爺咱倆交換一下ID？”
“不是，你不慌嗎？”王離驚訝李諾的冷靜。
“慌媽劈。”李諾摘下帽子抖水，說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我看了你的能力對自己的未來有個大體預估，這就夠了，沒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
他戴上帽子：“如果用錢解決不了，我有力量和腦子，就夠了。”
王離看著李諾，仿佛看到了那個隻見過一回，卻站在五大回廊頂端的、留著馬尾辮的黑發男人。
心智太像了。
“我本來想跟晚輩裝一裝，沒想到失策了，是我修行不夠。”
王離笑著轉身。
“我不會給你我的ID，咱們未來也見不到了，我不久後就會死，誰也阻止不了，我也不想彆人阻止。”
“我幫你啊？”
“李諾，每個玩家都有不同的命，我從一開始進入武道世界，後來就一直在仙魔的世界徘徊，而你是中世紀的獵魔人，咱們的路撞不到一起，你也不用管我，自己想怎麼走隨你自己。”
李諾覺得可惜了，王離那把青銅劍是【軒轅劍】，弄到手值老鼻子錢了。
“那，道爺再給算個命吧。”
“貪得無厭。”王離嘴硬，其實是沒辦法再用【臨界者】的能力了。
他鬆開青銅寶劍，禦劍而立，飛向空中，蒼天之下隻留下一聲：
“我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和那個白發女孩中的咒叫做‘七年之癢’，如果放著不管，一定會離婚。”
李諾：“啊？”
“祝你們幸福！哈哈哈哈哈！”
王離的聲音在九霄雲外逐漸變小。
李諾站在原地，一臉錯愕。
這道爺有點兒抽象。
一個紅包從天上落下，李諾抬手接住，裡麵有兩張rb，還夾了一張紙條。
紙上寫著：“首先，彆再找我，否則我作為前輩那逍遙離去的逼格就沒了，其次，不久後你將結婚，新婚快樂。”
紙條背麵寫著：“如果你們真的結婚了，這張紙條到時候會變成我的賀禮。”
李諾瞪起死魚眼：“‘無儘回廊’到底都養了一群什麼玩意兒啊。”
……
回到鎮子後，酒館打烊了。
王離不想再見他們，可能是因為覺得再見一麵，剛才的逼格就沒了。
李諾沒耽擱時間，他們幾人找到了王離所說的小飛艇，破破爛爛的飛艇，隻容得下四個人，但是婷哥要暫時放在魅魔身邊修養了。
李諾和馬爾傑真的很羨慕婷哥的運氣。
“不留下再看看？”
茶白坐在主駕駛的位置，她想開飛艇。
“不了。”
李諾看向那家遠處煙筒裡飄白霧的酒館。
“這地方邪乎。”
“關於那個預言……”茶白頓了頓，踩下油門，讓飛艇從鎮子離開，她迎著風，大聲問道：“咱們會在伊卡洛斯之前死掉？”
“至少算出了伊卡洛斯，就代表有朝一日，目的一定會達到！”
李諾捂著帽子，對天空襲來的風和晴空萬裡露出笑容。
“在此之前有的是辦法改變未來！”
這次茶白沒什麼擔心的，因為李諾並沒打算把事情獨自杠著，她淺笑著點頭。
“【召喚類魔晶石】已經把那個S+級彆的魔獸記錄了。”
她發現小飛艇是自動駕駛，便鬆開把，轉頭問：
“要不要現在把【經驗導力機】拿走？”
“拿啊。”
為何李諾要在唐古拉逗留。
刷怪？
哈，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們要等【取物皮包】的冷卻到期。
茶白在空艇上把【取物皮包】拿出，從裡麵掏出了一人大小的球體【經驗導力機】。
李諾趕緊把這東西塞進麵具裡，以防空艇墜崖。
馬爾傑趴在李諾肩膀上，說道：“汪（那個酒館裡有問題，但我說不出在哪兒，哼，可能是因為我魅力太大，導致酒館都對我害羞了，不敢在我麵前展露花骨朵）。”
三人離開唐古拉區域的那一刻，麵板終於重新出現了。
……
【隱藏世界線】
【唐古拉，世界管理器】
【該隱藏線無任何任務】
【請快速離開】
……
王離坐在酒吧的櫃台前，把喝光的酒杯放在桌上。
“走了，彆睡了。”
把臉趴在桌上的酒館老板娘抬起頭，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人生來來去去，到處都是故人，但是早就物是人非，王道長，你說對嗎？”
“那幾個家夥……”王離欲言又止。
“你說的那個【救濟者】，有用嗎？”
“救不了我。”王離說道：“級彆太低。”
老板娘笑著說：“級彆高的話，他不就成你們回廊下一任的管理者了嗎？”
王離似乎聽到了可怕的消息般驚訝的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老板娘站起身，給他打了一杯酒，放在櫃台上。
“因為我以前也是玩家啊，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