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的家是一套獨門獨戶的平房院落,三間正房、三間偏房,居住條件還算不錯。
剛騎車到門口,李野就聞見了酸辣土豆絲的香味兒。
此時已是秋末冬初,各種細菜基本上都下市了,各家的餐桌上基本都是蘿卜、土豆、白菜三大樣。
李野推車進門,就看見一大兩小三個人影正在廚房棚子裡忙活。
大的自然是李野的繼母韓春梅,小的是她帶過來的兩個閨女,隨李開建改了姓,叫李娟、李瑩。
要說韓春梅,也是一個苦命人。
年輕的時候,韓春梅是十裡八鄉公認的一枝花,嫁給一個木匠之後,連續生了兩個女孩兒,就再也生不出來了。
這要是放在後世,有倆閨女的爺們那可美了。
不用攢錢置房置地,不用操心轎車彩禮,逢年過節沙發上一躺,閨女就把煙酒糖茶乖乖的送過來,女婿還得笑臉巴結:“爹,咱倆走一個?”
到老了有病有災,倆閨女出錢出力一樣也跑不了,一輩子有錢就花瀟灑無比。
但這個年代不行,家家都有皇位等著繼承呢!你要生不出個帶刀侍衛來,閒言碎語都能壓死個人。
韓春梅的公婆很強勢,直接逼著自己兒子休妻另娶,把韓春梅趕出了門。
韓春梅帶著倆閨女回了娘家,苦熬了好幾年的日子,終於嫁給了大她八歲的李開建。
然後,她就覺得上天了。
公婆不再因為女兒多吃了半塊饅頭而指桑罵槐,男人也不會因為打碎了一個碗而抽出皮帶。
而且嫁過來之後,李家先給韓春梅找了個臨時工的工作,每月二十二塊五,看似不多,但卻讓苦命的她喜極而泣。
沒人比她明白,自家孩子看彆人吃糖,自己兜裡卻沒有一毛錢的辛酸。
也沒人比她清楚,孩子半夜喊餓,自己卻隻能喂她們一碗涼水的苦澀。
所以在進了李家門之後,韓春梅是抱著感恩的心對待李家人的,洗衣做飯家務活兒全包了,以至於李野的奶奶經常“我還沒老呢,就沒用處了”的抱怨。
“唉,小野回來了?”
看到李野進門,韓春梅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掏出兩毛錢遞給閨女。
“小娟你快去東街買塊豆腐來,小瑩快洗棵白菜。”
這會兒的糧食珍貴,家裡一頓做多少飯菜都是有數的,絕對不會出現剩飯剩菜這種浪費行為,所以李野突然回來,韓春梅怕做的飯不夠吃。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在外麵墊吧了點兒,再拌個白菜心就行了。”
李野擺手阻止了正準備出去的李娟,從書包裡拿出那包沒吃過的麻糖遞了過去。
“路上買的麻糖,給你和小瑩嘗嘗。”
“.........”
李娟看著遞到眼前的麻糖,有些不知所措。
她跟著韓春梅來李家一年了,就沒見過李野這個哥哥的好臉色,今天是怎麼了?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母豬爬上樹了?
“我.....我不吃.......你吃吧!”
李娟強忍著口水拒絕到嘴的麻糖,低著頭往韓春梅身後出溜。
“吃吧!我還有半包呢!”
李野亮出了自己吃開的那半包麻糖,把整包麻糖塞到了李娟的手裡。
“哦。”
李娟這才接過來,低著頭走到韓春梅的身後,跟妹妹李瑩對視一眼,露出了隱隱的喜色。
韓春梅皺眉不悅,對著倆閨女斥責道:“哦哦哦,連個哥哥也不會喊?這麼大人了不懂事?”
“........”
“哥。”
“哥。”
倆女孩兒趕忙對著李野喊哥,怯怯的,蚊子哼哼一樣。
“沒事沒事,我以前也不懂事啊,以後慢慢就習慣了,我先進屋去了。”
李野趕忙勸了兩句,轉頭往北屋去了,他不走,兩個妹妹都不自在。
李野走後,韓春梅才揉了揉眼角,對著倆閨女嚴厲的道:“喊個哥讓你們這麼為難了?還好意思吃糖,拿個盤子,盛好了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