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從前,一群狐朋狗友窩在家裡打牌,打累了就到街上瞎溜達,
走過供銷社的門前,大家翻遍所有的褲兜,才能湊錢買上兩瓶啤酒,
然後你一口我一口,偶爾還要爭搶一番,可以開開心心的混上一
天。
那時候大家一個個的吹牛逼“等我有了錢,請兄弟們下館子,一人兩個菜,三瓶酒”
可現在自己可以隨便點上十個八個的菜,想喝多少喝多少,卻怎麼就喊不回當初那個一起喝酒的兄弟了呢?
靳鵬拿起酒杯想再倒一杯,倒了一半酒瓶空了。
他剛想低頭再拿一瓶,卻有兩個人比他更快一步,一個從地上拿起啤酒,開瓶給他倒滿,另一個坐到了他的對麵。
靳鵬看著悶聲不響給自己倒酒的王堅強,還有坐在對麵默不作聲看著他的李野,忍不住的笑了。
“郝健還是忍不住,把你們給喊過來了?你這是請了假,還是曠了課?”
“我哪敢曠課啊?你知不知道學期末請假有多難?一共就屁大點事兒,你就不能果斷點兒?害的我還要跑一趟?”
“.”
靳鵬愣了愣,才苦澀的道:“我本來也想果斷解決掉的,可是到頭了才發現,應該解決的是我自己。”
“.”
靳鵬喝了杯酒,落寞的道:“當初在鵬城的那一次,我就應該把三水趕回家去的
後來郝健安排他到東山輪崗,他不願意去,是我跟郝健罵了娘,讓三水繼續留在了羊城所有人都認定了三水不可用,唯獨我認不清,嗬~嗬~”
靳鵬嗬嗬的笑了起來,笑的都流出了眼淚,一邊笑一邊道:“我還說我是帥才,最能選拔良將,可到頭來連身邊的人都看不清”
“.”
李野一動不動的等著靳鵬笑完、說完,然後才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靳鵬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鼻涕,道:“我要帶三水回清水縣,打斷他的腿,也要帶他走,重新過上兩年苦日子,他就想明白了。”
“行,你要是能把他帶走,我給你遞棍子,咱們什麼時候去?”
李野沒有反駁靳鵬,反而急躁躁的要做他的幫凶。
靳鵬反而僵住了,他其實很清楚,三水的心已經野了,根本帶不回去了。
靳鵬沉默良久,才無奈的對李野道:“算了,我也不嘴硬了,還是你給出個準主意吧!”
李野端起酒杯,敬了靳鵬一杯酒之後,緩緩的道:“很簡單,揮淚斬馬謖,
如果你不願意,那就像我們在二糧店裡所說的那樣,咱們分道揚鑣,各自散夥。”
“.”
這時候,憋了半天的王堅強說話了。
“鵬哥,你到現在怎麼還拎不清啊?他三水才跟了你幾天,我和小野、大勇才是你的兄弟,你難道要為了三水,跟我們兄弟散夥嗎?”
靳鵬緩緩的吐出口氣,道:“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想過,但我隻是想著,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了,”李野嚴肅的道:“鵬哥,如果你隻是要做一個大哥,那隨你怎麼樣,兩肋插刀你自己疼,
但如果你想繼續獨當一麵的掌管一個企業,那麼就必須分清楚什麼是公,什麼是私,要不然早晚要把所有人害死。”
李野說的不是嚇人的話。
他手下這個草台班子,充滿了濃濃的“草莽氣”,大家講義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路敢闖敢乾才有了今天。
可這種創業型的團隊,在快速發展階段,必然也會存下隱患。
比如幾個主要人員手裡,都有著很大的經營自主權,很多規模不大的生意,像三水、馬千山他們都可以一言而決。
這就給隱患留下了隱藏空間。
但在現如今極度缺人的情況下,如果不靈活放權,像成熟企業那樣,一件事要請示三個領導,要簽七個字蓋八個章,用複雜的條條框框來防護各種危險,那又怎麼能跟西城百貨大樓那樣的企業競爭呢?
真以為幾十年積累下來的企業,就沒有點斤兩?真以為田洪山那些人,就不如馬千山嗎?
他們就是因為身上的禁錮太多,才束手束腳眼看著鵬城七廠彎道超車,自己卻想追,一時之間卻甩不開束縛。
所以說,現在的鵬城七廠肯定要放權,要不然你乾不過人家。
但又要監管,三水是第一顆老鼠屎,但卻絕對不是第一個。
這個時候三水跳出來,倒也不是壞事,隻要靳鵬下得去手拿三水祭旗,殺雞給猴看,倒是焉知非福。
但如果作為手下兩大山頭之一的靳鵬優柔寡斷,那麼李野也絕對不會容許他再留在隊伍裡的。
靳鵬不知不覺間,也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無論如何,他是不允許任何人連累李野和王堅強的。
他是個聰明人,其實仔細想想,李野當初說的每一句話,都實實在在的應驗了。
有錢了,有身份了,能跟一群科長、處長坐在一起開會了。
那麼公私不分害死大家,會是一句笑話嗎?
想想師爺李忠發的果斷狠辣,靳鵬終於明白了什麼。
他默默的倒了杯酒,仰頭倒進了嘴裡。
還是有些苦澀,但仔細砸吧砸吧嘴,好像又有幾分新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