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入山洞的出口,洞外陰冷洞內暖黃。
他異色的眼瞳盯著火焰,木頭被無形的焰色侵染成黑色,洞外微風吹過,吹亮木炭中的一點紅色。灰燼飄飄搖搖撒在柴火石堆外,從黑到白灰色,不過一瞬。
被火光灼痛的雙眼閉了閉,重新睜開時水光瀲灩。他視線移向斜對麵的寧野。她和程曜挨在一處睡,兩人挨得極近,近到幾乎沒有縫隙。
純狐卿緩緩起身,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盯了她一會兒後躺進她手臂與身體中的位置。但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變回原形。他假裝怕冷,悄悄握住她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寧野迷迷糊糊間覺察到有人靠近自己,她已經熟悉純狐卿的氣息,抬手就去摸他的背脊。
可這次手感不太一樣。
又軟又滑,像摸進水裡的蠶絲,纏繞在指尖也不打結,順滑地不行。她下意識以手作梳摸下去,卻觸碰到綢布下微燙的體溫,彎曲的脊背,清瘦的腰肢和隱隱約約的肌肉。
察覺到她要醒過來,純狐卿將一根自己的尾巴塞進她手裡。
果然,摸到毛茸茸的尾巴後她又沉睡過去。
“王八蛋。”純狐卿低聲罵了句。
她究竟喜不喜歡自己?
喜歡的話是喜歡他這隻狐狸還是他的皮毛尾巴?
她要是喜歡,純狐卿可以讓自己努力點,去接受寧野是男人的事實,但他必須要在上麵!
他用臉蹭了蹭她的手臂內側,躺得不舒服便一點一點挪動,翻過身去,剛要伸手環住她的腰,突然就對上一雙黑色眼睛。
程曜:“……”
純狐卿:“……”
程曜恍然大悟,直起身指著他:“你……”
她瞥一眼睡著的寧野,電光火石間想到什麼,露出充滿興味的笑意。
就這麼幾天功夫,程曜已經覺察純狐卿對寧野態度不一般。
他雖然可以做到刻意避開二人相處,拉遠距離,但掩飾的不夠好。動物的本能讓他總是不自覺地把目光放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像趴在樹蔭下懶洋洋的小犬,隻要聽到主人的聲音就會搖著尾巴向它愛的人義無反顧奔來。
程曜用嘴型戲謔地與他說出一句話。
純狐卿被戳破心事,瞪圓一雙狐狸眼,眼底俱是驚慌。
天邊月亮隨著幕布變亮也隨之越來越淺。
柴火在天明前漸漸熄滅,隻剩下石頭堆內黑漆漆的炭和灰燼。蟲鳴聲減弱,萬物蘇醒。路過洞門的除去野兔就是各類爬蟲。冷藍色的洞外仍有未散去的山霧,依附在樹葉上,聚成濕漉漉的露珠。
走沒多久,長發就全打濕了。
純狐卿坐在馬上,發尾濕漉漉的,一綹一綹像剛洗不久,半乾不乾的搭在背上。
他昨晚一夜未眠,在馬背上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樣子。
裴司膽戰心驚地望著前頭的狐狸有一頭栽倒的跡象,連忙出聲:“狐兄,我來騎馬吧?”
寧野探出頭去,恰好見到純狐卿搖搖晃晃即將栽倒的那刻。
她用腳點了一下車板,躍下馬車,緊跑幾步飛身上馬,在他要倒地之前坐到了他身後,穩住身形後拉緊馬韁:“籲——”
寧野抱住他的腰,斥道:“你怎麼回事?昨晚偷雞摸狗做賊去了?要是沒睡好倒是說一聲,我來騎馬。”
“嗯。”他輕輕應一聲。
看不到他的臉,寧野隻看到他微紅的耳尖。
奇了怪了,這隻狐狸怎麼這麼反常?
她沒注意到,純狐卿已經反常有一段日子。
高頭大馬停下,馬車距離他們不遠也停住。
寧野習慣性扶他下馬,誰料純狐卿這次硬氣地很,根本不讓她扶,自己下馬後朝馬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