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追入漆黑山林。
路都看不清便失去那道白色人影的蹤跡。
程曜又往前幾步,腳底倏然踩空。
“我他大爺!”她大罵一句,整個人墜入地洞。
腦殼重重撞在凸起的石麵,隨著塵土飛揚,身體均勻地裹上一層黃土,像在鍋裡滾過香料。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止住墜落之勢。渾身疼痛如帶毒蟻群噬咬,每寸筋骨都在拚命叫囂著疼。
程曜痛得說不出話,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裡放緩呼吸。緩過氣來剛要呼救,頭頂又有塵土灑落,寧野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程曜!程曜?”
“人呢?我去,這麼一下怎麼不見了。”
“程曜!”
“我在這……”程曜艱難出聲。
哪怕聲音微弱,她也篤定寧野能聽到。
“我去,你在哪?!”寧野聽到了,但愣是沒見著人在哪。她摸索一通,不確定地問,“你還活著嗎?”
程曜給她氣笑了,嗆得直咳嗽。
寧野循聲去找,差點一腳也踩進洞口:“這居然有個洞?你不會在這底下吧?”
程曜又被兜頭兜臉砸一腦袋黃土,氣道:“趕緊把我拉出去!彆再往裡邊揚土了!”
“你還真在裡邊?!等等啊,我去找東西。”寧野確定人就在洞裡,借著薄薄天光,到處找藤條。
不遠處,純狐卿和裴司高聲呼喊她們的名字。
寧野正用匕首割下藤條,忙高聲回應:“在這!”
林子實在太暗。
連近在咫尺的野草都是墨綠色,視野中能看清的隻有幾點螢火蟲發出的光芒。
裴司拿出火折子,輕輕吹了吹。
裡麵保留的火種登時燃燒,照亮一方小天地。
寧野接好藤條,捆住最粗最近處的樹乾後丟進洞裡。擔心程曜傷著哪裡,還刻意問道:“需不需要我下去幫你?”
“……”
洞裡寂靜無聲。
“程曜?”寧野又喊了聲。
裡邊依舊無人回應。
純狐卿裴司這時趕了過來,連忙問怎麼回事,看到了什麼。
這時,洞裡的程曜才說話:“這好像……是個盜洞。”
盜洞?
盜墓賊挖的洞!
能讓盜墓賊來的地方,必定有富貴人家的墓。
純狐卿一聽,眨眼現出原本的眼瞳,讓自己的眼睛在黑夜中也能如白晝般看清周圍景象。他雙眼發出綠瑩瑩的光,像狼般詭異陰森,壓迫感十足。
人類風水之事純狐卿不大懂,裴司卻比他略懂些。
於是純狐卿乾脆把每個方向的植被特征、地勢起伏都詳細描述一遍。裴司聽後覺著少了一個關鍵的東西。
不用裴司提醒,純狐卿指著不遠處:“那裡植被比起附近的略有不同。好似水生植物,我不大懂你們人類的草葉,但我曾在水邊才能看到。”
看來此處之前應也是有水流的,不然不會有貴人家墓地在此下葬。
幾百年世事變遷,地貌水流也隨之改變,再過幾百年,還能尋著當初的痕跡嗎?
“此地應有碑才對。”裴司指向東南方,“我們去那處瞧瞧是否有碑。”
純狐卿應好,一雙探照燈似的雙眸一轉,發現旁邊的寧野不見了,隻剩一根藤延伸到洞內。
“寧野!”純狐卿趴到洞邊忙喊,“你下去做什麼!上來啊。”
“上你妹!老娘摔傷了你還不許她來救我?!”程曜緩過來後,中氣十足的嗓音從地下傳上來。
盜洞下回音未結束,寧野的聲音也響起:“你們去地麵上看看墓碑,這不需要你們。”
純狐卿生起擔憂一類的情緒,蹙眉道:“你們彆逞強,上來後就在這等,不要往洞內走,聽到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寧野敷衍,停留在洞口的腳消失在底下。
再是擔憂也無法。
洞裡不知道能不能再容下第三人。
還在地麵上的二人皆不會武,下去了也添亂。
純狐卿隻得起身,一步三回頭去看洞口。
二人走過萋萋草叢,長刺的枝條刮爛衣擺,劃傷皮膚。
裴司望著純狐卿背影,問起仙鑒之事:“狐兄,仙鑒可照出未來帝君之事知道的人多嗎?”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純狐卿撥開一人多高的野草,繼續往前走去。
“在妖族打開寶盒那夜,我做夢夢到有人來搶。”
“放心吧,不會有人來搶的。自知道你家把仙鑒毀掉之後便無人問起。你家在仙鑒完好時應有不少人上門,你大了後門可羅雀,是否有印象?”
裴司確實有印象,不僅有印象,印象還非常深。他還問過奶娘這個問題。
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