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辰釗負手走在前麵,不時回頭攙她小臂,走到平坦處時兩人相攜而行,他開口: “我倒是認得一個大夫,之前做過宮中太醫,如今年歲大了致仕在家,便離著濟州不遠,往返一兩日就到。"
李幼白的眼睛亮起來: "他…"
沒說完,盧辰釗打斷: "我可以寫信過去,請他到此幫忙診治。""幼白代王琰表哥謝過盧世子。"盧辰釗心道:不需你替他謝。
剛坐上馬車,便開始飄雪,起初是寒寒窣窣的雪粒子,走到山腳時便轉成雪片,他們坐在車裡,雪打在車頂的聲音異常清楚,伴隨著車輪的行駛聲,車內顯得格外靜謐。
靜到能聽到彼此喘氣的聲音,挾著各自身上的香囊味,慢慢交纏,環繞,直至撲滿整個密閉的空間。
盧辰釗想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暖昧,遂問李幼白上元節是如何過的。
李幼白朝他伸手,莞爾道: “我手腕斷了,那會兒悶在家裡不出門,生怕再不能拿筆寫字,後來大夫複診,告訴我隻要休息得當,不會留下遺症,我心才落地。
可惜,沒看到上元節的燈海。"
她說著可惜,大約因為手無事,故而麵上很是愉悅。
盧辰釗忽然想起李曉筠來,初到李家那日,其實他偶然見到李曉筠一麵,那女子神情憔悴,似哭過,眼睛紅通通的,但沒說上話,便被馮氏遣走了,後來吃飯也說病著沒出現。
此時再去回想,仿
佛得出個猜測來。
“你那手傷,是不是跟你妹妹有關?”李幼白笑意凝住,卻答: "不是。"
從她的表情反應,盧辰釗已經得到答案,那便是跟李曉筠脫不開乾係了。
母親曾說過,李幼白不是馮氏親生,而是李沛外頭養的私生女,後來抱回李府,掛在馮氏名下。若當真如此,想來李幼白自小到大的日子並不好過,母親大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偏愛難免,苛責更是少不了。
如此想著,便又覺得李幼白可憐,難怪她總把指望放在嫁人上。他想了這麼多,李幼白卻是半分也不知道。
忽然車子猛一翅趄,馬被韁繩勒的咆哮嘶鳴,車輪驟然陷進坑裡,劇烈的晃蕩下,李幼白被顛了下來,雙手不敢使力,眼睜睜往前撲去。
在她快要跌到地上的前刹,一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車子又是一陣晃蕩,李幼白順勢跌進他懷裡,他始終固定著她的肩膀,讓她的雙手有空隙可以躲藏。
車子晃了數次後,終於從坑裡拔出輪子,繼續前進。
懷裡的人柔軟清甜,儘管盧辰釗克製著呼吸,還是能嗅到若有似無的香氣,從她的發間,頸間,從她包裹嚴實的衣裳間。他覺得被她倚靠的胸口跟著發軟發顫,心臟的跳動也失了分寸,像是一麵狂烈敲擊的鼓,鼓皮都要震開了。
她手臂無法用力,整個人實打實倒在他身上,隔著厚厚的冬衣,盧辰釗似乎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
李幼白咬著唇,她胸脯雖不碩大,但也是豐盈飽滿的,此刻卻擠在盧辰釗身上,被壓得又悶又堵,偏還動彈不得,兩隻手虛虛舉在半空。
盧辰釗還在感受那柔軟芬芳,李幼白咬牙說道: “盧世子,勞你扶我起來。”
盧辰釗手一緊,摁下不軌的心思,將人扶正後,她立時坐回原處,隻是麵龐緋紅如火,鮮豔地快要滴出血來。
“事出情急,你彆誤會。”李幼白抬頭:..盧辰釗:她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莫不是又因此生出念想?
正當他狐疑震驚時,李幼白緩緩合上雙眸,瞧那樣子,像是恨不能把耳朵也關上一般。
話雖難聽,理卻是真的,他是為她好,不想看她因一點點的小事就心潮湧動,盧辰釗還想說什麼,但李幼白死活不肯睜眼了。
捱到回李家,盧辰釗先下馬車
,之後轉身欲將她攙扶下來,誰知她裝看不見,舍近求遠去喚半青,便見半青那個薺撞的丫頭,上來擼起袖子,將她打橫抱了下來。
真真是不成樣子,不像話。
睡前,盧辰釗破天荒去照鏡子,邊照邊問收拾床鋪的蓮池: “我相貌如何?”
蓮池一愣:又要作妖?
"世子爺的相貌自然極好,極英俊,見過世子爺的小娘子無不傾心愛慕。"盧辰釗抬眼: “她們可不隻是看中我的臉,而是看中我身後公府做倚仗。”他雖自負,但腦筋很清醒。
到底還是受了影響,白日裡那次擁抱,使得他氣血上湧,夜裡睡時一連做了數個淫/亂的春/夢,半夜流了鼻血,這才驟然驚醒。
他手忙腳亂找巾帕擦拭,換了一條不夠,便索性橫起手臂堵住,當真是血流如注,一發不可收拾呐。
待止了血,他又覺得口乾舌燥,遂下床去摸茶,自言自語勸慰自己。
"吾非禪中人,六根不清淨,情/欲為本能,克製需慎重。"
末了感歎: “到底年輕氣盛,精力充沛。”
兩日後,龐弼龐老太醫出現在王家,聽聞王大人和馮姨母親去遠迎,態度很是恭敬感激。
龐老太醫在宮中為貴人看病多年,致仕後便一直安居老家,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便是從前的徒弟也不讓其登門打擾,恐誤了自己的清淨。
他搭脈後,又仔細檢查了王琰的上上下下,結論跟之前的大夫大致相同,但他卻有虎狼方子,是他研製多年記下來的,一直沒用過,畢竟宮中貴人命貴,他還想保全腦袋,遂將虎狼方子收起,偶爾拿出添減兩筆。
起初馮姨母和王大人還猶豫,但王琰竟直接點頭,說想要試試,龐老太醫這才將方子寫下,又吩咐了下人如何熬煮,服用。
離開時,馮姨母和王大人又將人送上馬車,知他不肯收銀子,便千恩萬謝,目望著直到車子不見蹤影。
人走後,王大人還感慨,李家怎麼請的動龐老太醫。
馮姨母睨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去安排丫鬟婆子煮藥,她在王家,看透了夫郎的無情冷漠,若非為了撐住兒子,她也懶得與那些妾室通房明爭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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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他與李幼白站在大門外等,甫一看見馬車靠近,便趕忙走上前去,不忘回頭向李幼白介紹:“龐老太醫祖籍嘉州,不喜熱鬨,脾氣也有些古怪,你說話仔細著些。”
“好。”
轉眼便見盧辰釗扶著龐老太醫下了車來,李幼白跟著上前一步。便見老人家須發銀白,慈眉善目,正欲開口,他卻詫異搶先。"盧小郎君,你何時娶得美嬌娘?!怎不告訴老夫!"
盧辰釗腦子一緊:你這老頭,才勸好的人,少不得叫你一句話招就惹起來。抬頭朝李幼白看去,果然,本來白淨的小臉,猶如染了一層朝霞,紅撲撲地快要熟了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盧狗:人非聖賢,孰能不淫不亂…蓮池:世子爺又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