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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0514 字 8個月前

好事沒成不說,倒惹得楚明誠來春藹堂裡大吵一架,趙氏被氣得倒仰,險些撅過去。

“馬婆子說,您既下定決心做了,乾脆就做到底。隻要事成,離您抱孫子也更近一步。”嬤嬤低低勸道:“您靜心想想,成與不成,那倆口子都免不了要鬨一場。既如此,咱就儘量讓事成了,這般就算再鬨起來,您也不虧……總比上回世子爺既與您離了心,事又沒成要強。”

這話倒是說進了趙氏心坎裡,終歸是要鬨的,不破不立,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嫵那個狐狸精霸著自家兒子,卻連個蛋都不下吧?

心下既定了主意,趙氏腰背稍稍挺直,示意嬤嬤附耳過來,低語下著吩咐。

***

大年初十,停了幾日的雪又飄了起來,晶瑩潔白的雪花,似柳絮,又似梨花瓣,飄飄灑灑,零零落落,白蒙蒙籠著高大的朱色宮牆。

慈寧宮內,許太後笑吟吟地讓玉芝嬤嬤給端王家的兩位郡主各發了個裝滿金瓜子的緞繡福壽如意紋元寶式荷包。

兩位郡主笑著接了,又齊聲與許太後道謝,說了好些吉祥話。

一側的端王妃則是滿臉帶笑,與許太後歎道:“太後也太慣著她倆,都是出嫁了的大姑娘,哪還能要您的新年紅包。”

許太後端著白瓷浮紋茶盞,眉眼帶笑地看著兩位容色嬌俏的郡主:“就算嫁了人,她們也是小輩不是?我這當伯母的給小輩發個紅包,算不了什麼。”

說著,又對大肚子的慶寧郡主道:“下次把你家那隻小猴兒也帶進來,給哀家的慈寧宮也添幾分熱鬨。”

慶寧郡主抿唇輕笑:“隻要太後您莫要嫌他鬨騰。”

“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怕他不鬨呢。”許太後笑著與慶寧郡主打趣兩句,扭頭又與端王妃道:“你可真是好福氣,既做了祖母,又做了外祖母,再不久又要添個小外孫,膝下兒孫環繞,過個年都熱熱鬨鬨,哪像哀家……唉,也是你們今日進宮陪我說說話,放在平日,我這兒冷清得很。”

端王妃聽出許太後話中意思,側眸輕問:“陛下那邊,還沒選秀的打算?”

“打算?”許太後哼了一聲,悶悶道:“我一與他提這事,他就給我東拉西扯,不說選,也不說不選,就知道與我搗糨糊……兒大不由娘,如今他是皇帝,哀家哪裡還管得住他?罷了,不提他,提著都來氣。”

許太後擺擺手,轉而看向嘉寧:“你是開了春就要嫁去李家了吧?”

嘉寧羞赧答道:“回太後,是五月呢。”

“瞧我這記性。”許太後撫了撫袖角褶皺,再看嘉寧粉麵染羞的樣子,笑出聲來:“哀家還記著你幼時在宮裡,哭著喊著要吃糖,不給你糖吃,你就在地上打滾。沒想到這麼快,也要當人家的媳婦了。”

提起幼年糗事,嘉寧麵上發熱:“太後娘娘,不帶這樣揭人短的。”

“好,不揭你短。”許太後道:“不過你也彆擔心,李家家風嚴謹,那李二郎哀家也見過一兩麵,是個忠厚老實的孩子,你嫁給他,不會受委屈的。”

“她這不饒人的性子,誰敢委屈她?倒是那李二郎,娶了這樣一個潑辣媳婦回去,回來彆被她欺負得上門告狀就謝天謝地了。”慶寧笑著打趣妹妹,換來嘉寧一陣不依嬌嗔:“誰欺負他了,他上元節還約著我一同去看燈呢。”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不錯不錯。”慶寧柳眉微挑:“看來這李二郎也不是塊全無情趣的木頭。”

雖說大淵朝民風較為開放,且上元燈節是世人公認的情人約會日,但於世家貴女而言,哪怕倆人已訂婚,但大禮未成,私自相約仍是不妥。

於是嘉寧覷著端王妃略顯不滿的臉色,忙解釋了一句:“不止我和李成遠倆人,楚世子夫婦也一起呢。”

聽得這話,端王妃臉色稍緩,許太後則是咦了聲:“阿嫵不是病著麼?病好了?”

“她的病……”

不等嘉寧說完,就被殿外的高聲稟報打斷:“陛下駕到——”

殿內幾人皆麵露詫色,而後紛紛起身,朝著來人行禮。

皇帝高大的身形還裹挾著外頭風雪的寒意,大步進到殿內,先與上座的許太後行了禮,才拂袖直身,溫煦看向端王妃母女:“叔母與二位妹妹不必多禮,坐下罷。”

“多謝陛下。”母女三人應道。

待皇帝入了座,端王妃才帶著兩位郡主坐下,殿內一時靜悄悄,再不似方才那般輕鬆自在,無端添了些壓抑。

皇帝也察覺出這份不同,端著白玉茶盞與許太後道:“朕在門口就聽到一片笑語,不知叔母和兩位妹妹與母後聊什麼聊得如此開懷?”

許太後輕笑:“正說起嘉寧和李二郎、還有阿嫵倆口子約著去上元燈節玩呢。”

皇帝端著茶盞的手稍頓,垂下眼眸:“原是這事。”

淺啜一口茶水,他緩緩抬眼,看向下首坐著的嘉寧:“她病好了?”

被皇帝這麼一問,嘉寧莫名有幾分緊張,明明從前這位大堂兄最是溫和可親,可自打他當了皇帝後,無形就生出些不可接近的距離似的,叫人看著都有幾分懼。

稍定心神,她嗓子發緊地答道:“是,前兩日剛好隨李家嫂嫂去看了她,雖然麵上還有些憔悴,但精神還不錯。”

皇帝默了兩息,而後轉臉看向許太後,微微輕笑:“看來母後派去的禦醫挺管用,前陣子還病得下不來床,現在都能與人約著去玩了。”

許太後說了聲是,剛想帶過這個話題,又聽皇帝似笑非笑道:“長安燈節的確熱鬨,朕在北庭那幾年,也常想起燈會盛況,心向往之。”

嘉寧一向嘴巴比腦子快,聞言便道:“陛下現在回來了,若想看燈會,儘管出宮看好了。”

話音未落,就見端王妃瞪了她一眼:“陛下麵前彆亂說話。”

嘉寧被瞪得莫名其妙,小聲咕噥:“我哪亂說話了。”

“陛下千金之軀,哪能隨意出宮。”端王妃板著臉看著女兒,又側過身,對上首之人道:“陛下勿怪,嘉寧這丫頭說話不過腦,都是我與你叔父太嬌慣她了。”

皇帝笑笑,雲淡風輕抬手:“自家人閒聊罷了,叔母不必如此緊張。”

許太後也適時開口緩和了幾句,不再提上元燈會,隻將話茬拋到慶寧身上,聊起她家的小兒子來。

又閒坐一會兒,端王妃就以時辰不早為由頭,帶著兩個女兒先行告退。

天色灰淡,寒風蕭瑟,翠蓋珠纓的馬車在平整的宮道上轔轔向前。

輕晃的馬車內,端王妃沉著臉看向嘉寧:“你豬腦袋啊你。”

嘉寧委屈扁嘴:“我又怎麼了嘛?”

端王妃目光炯炯地瞪她:“見著陛下來了,你還在他麵前提什麼李嫵,提什麼上元燈會,你不是豬腦袋是什麼?”

嘉寧愣了愣,旋即也緩過神來,不服氣地反駁:“這有什麼嘛?李嫵和陛下那點事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我看陛下都不在乎了,倒是您一驚一乍的?”

端王妃被她這理直氣壯的反駁給嗆住,再看她那副絲毫不以為意的蠢樣子,隻覺一口氣堵在胸間不上不下。

慶寧連忙上前幫她順氣:“母親莫氣,妹妹也就隨意提了一嘴,陛下寬宏,不會與她計較的。”

端王妃抿唇不語,邊緩著氣,邊將皇帝的舉止神態在腦中過了一遍。

很平靜很淡然,但未免太過平靜淡然……

總之,以她處世多年的經驗來看,不對勁。

思及此處,她抬手揪起嘉寧的耳朵,同時一本正經看向慶寧,肅聲告誡:“你們倆給我聽好,如今你們這位堂兄已是皇帝了,日後再與他說話,須得時刻謹記,先君臣,再親戚。尤其是你,嘉寧,說話之前在腦子裡過三遍再出口,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嘉寧被揪得嗷嗷直叫,哪敢再嘴硬:“知道了知道了!誒誒誒,阿娘快鬆手,好疼——”

沉沉暮色裡,端王府的馬車駛離巍峨寂靜的宮城。

而這場風雪連綿下了五日,直到上元節這日,似是不忍驚擾人間這場繁華盛事,總算停歇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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