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2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2312 字 8個月前

良久,他低頭埋進她馨香溫軟的脖間,咬牙低罵:“沒良心的小混賬。”

***

翌日清晨,天清氣朗,風和日麗。

李嫵從沉沉酣夢中醒來,望著頭頂懸著的蓮青色烏金雲繡紗帳,腦中還有些混沌。

她好似做了個噩夢,夢裡裴青玄潛入她的屋裡,還說要把她留在宮裡。

是夢麼?那這個夢也太真實,太可怕。

“主子,您醒了麼?太後那邊已經起了,玉芝嬤嬤方才還說您這邊收若是拾停當了,就去陪太後用早膳呢。”素箏清脆的嗓音在帳外傳來:“奴婢進來伺候了?”

“進來吧。”李嫵怔怔回過神,看向身旁空蕩蕩的床榻,又撐著身子起來,身上並無任何異樣酸疼——難道昨夜真的是夢?

恍惚間,素箏已掀起幔帳,動作麻利地掛上金鉤,嘴裡笑道:“今日天氣可好,待會兒奴婢將被褥抱出去曬一曬,保管主子您睡得更舒服……啊!”

素箏短促的叫聲,將李嫵也嚇了一跳:“怎麼了?”

素箏驚慌窘迫地指著自家主子的脖間:“您脖子這…這怎麼多出道紅痕?難道床上有蟲?”

可那白嫩脖頸上的印子,相較於蟲咬,更像是男女歡愛留下的愛痕——主子與世子爺剛成婚那會兒,脖間就會有這樣的痕。後來許是主子說過世子爺,世子爺就再沒往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

這紅痕昨晚睡前都沒有的,如何一夜過去,突然就有了?

“難道慈寧宮真的有蟲?”素箏目露困惑,現下還是春日,未到炎炎夏日蚊蟲肆虐的時候啊。

李嫵變了臉色,掀被下榻,徑直走向梳妝台那麵打磨細膩的菱花銅鏡。

黃澄澄的銅鏡裡清清楚楚照出她右側脖頸的吻痕,紅紅一個,像是個耀武揚威的標誌。

李嫵雙頰褪了血色,伸手將領口往下拉了拉。

還好,除了這一處,並無其他痕跡。

所以昨夜那一切,並不是夢。

他真的來了她的屋裡,並與她說了那些荒唐的話。

“主子,您……您怎麼了?”素箏小心翼翼走上前,主子這副一大早就丟了魂魄的樣子實在駭人:“您彆嚇奴婢啊。”

李嫵沒說話,隻報複似的抬手,狠狠地揉了揉脖間那塊紅痕。

結果顯而易見,越揉越紅。

不能再留了。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得趕緊離開,跑得越遠越好。”

她站在那半人高的鏡子前許久,垂在腿側的手緩緩地捏緊,聲音也變得無比冷靜:“素箏,取溫水來,我要洗漱。”

雖說素箏對自家主子脖間的紅痕一肚子疑惑,可主子這般樣子,她也實在不敢多問。於是連忙頷首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不多時,李嫵梳洗完畢,換上一身素雅淺色衣裙,又命素箏給她梳了個新的婦人發髻。

那發髻簡單又古板,一大團柔順烏發梳成個低低的圓髻,又隻簪著一根再素淨不過的簪子,便是青春正盛的美嬌娘,梳上這個發髻也足足顯老好幾歲,是以這發式常用於孀居婦人或是終身不嫁的老閨女。

素箏看著這個發髻,枯著雙眉,小聲歎道:“主子梳著髻,襯得人都沉悶了。”

李嫵攬鏡自照,卻很滿意:“這樣就好。”

語畢,她理了理裙衫,抬步往慈寧宮正殿走去。

柔和晨光籠罩著靜謐的慈寧宮,明間裡,宮人們正布置著早膳。

許太後見著李嫵走進來,雙眸彎起:“阿嫵來了。”

待李嫵走近,瞧見她今日梳得發髻,太後也愣了一愣,搖頭道:“你正是年輕愛俏的好時候,這發髻哀家都不愛梳,你如何就梳上了?”

李嫵麵色沉靜,屈膝行禮:“回太後,臣女覺得這個發式甚好。”

許太後看她這番言行,也察覺到了異樣,不禁蹙了眉:“阿嫵今日是怎麼了,遇到什麼煩心事?”

李嫵本來不想在早膳前說這些,免得影響太後的食欲,然而一想到昨夜裴青玄那雙瘋狂偏執的眼眸,她心下就發顫,半刻都不想再在這皇宮裡待下去。

現在這個時辰,裴青玄應當在上朝。她要趁著他無暇顧及時,跑出皇宮,而後躲得遠遠的——最好今日就套上馬車,帶著丫鬟家仆離開長安。

總之,她不能再出現在他的眼皮底下,昨夜之事若是再來一回,她真的會嚇出病來。

思及此處,李嫵攏緊細白手指,深吸一口氣,朝許太後鄭重拜倒:“請太後娘娘入內,臣女有要事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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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精細汝窯杯盞直直跌落,那香氣馥鬱的清茗連同瓷盞碎片,灑了一地。

看著李嫵脖間那塊紅痕,許太後瞠目結舌,而後一張端莊雍容的臉龐一陣紅一陣白,連著手都氣得發抖:“昏君,昏君!”

這是何其荒唐的事,竟發生在她的宮殿裡!

“那個逆子眼裡可還有哀家這個生母!”許太後怒不可遏,身子也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李嫵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娘娘息怒。”

她一下又一下撫著許太後的背,待到太後氣息稍緩,她才折身走到太後腿邊跪下。

“阿嫵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許太後心疼地去拉她。

李嫵搖頭,微仰起的清婉臉龐一片平靜,她輕軟的嗓音透著深深的無力:“娘娘,阿嫵不能再待在宮裡,甚至是長安。隻求娘娘您能儘快將我送出皇宮,我今日就收拾行囊出城……陛下他已全然不是從前的玄哥哥了,一開始我隻當他是記恨我嫁了旁人,想著那便離了,也算了卻他心頭怨念。未曾想他竟還想叫臣女入宮侍奉……”

“臣女無德無才,又嫁過人,且曾為朝臣之妻。若是才與楚世子和離,轉身又進了宮,外人會如何說我?又會如何指責陛下?人言可畏,臣女無福,擔不起聖眷,餘生隻求個清靜安穩,實在不想承受那無儘的罵名與非議。”

說到此處,李嫵再次一拜:“且臣女父親一身清正磊落,若是因為臣女,而背負教女不嚴、紅顏禍國的汙名,臣女真是無顏再麵對家人。”

她聲聲懇切,字字哀戚,許太後都聽得心如刀絞,當下就抹了眼淚,彎腰扶她:“哀家知道你的苦處,好孩子,快起來。你要出宮,哀家給你牌子。”

許太後起身走到裡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一塊雕工精細的玉牌塞入李嫵手中:“這是哀家的玉牌,有了這塊牌子,莫說出宮,便是去三省六部提人都使的。”

李嫵如何會不知道這塊玉牌的分量,心下觸動不已,屈膝就要再跪:“阿嫵多謝娘娘。”

“彆跪了,哀家哪裡還有臉受你的禮。”許太後牢牢托著她,也是淚眼婆娑:“我如何也沒想到,他會變成這般,子不教,父母之過。是哀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父親……”

殿內盈滿柔和曦光,兩位身份迥異的女人執手垂淚了一陣。

眼見時辰不早,李嫵也不敢再耽誤,與太後娘娘再三叩彆,便登上出宮的軟轎。

來時隻有一個包袱,去時太後為表歉意,得知她要往江南去,給她裝了滿滿一匣子銀票,另有一大箱珠寶與珍貴藥材。

要不是實在塞不下,李嫵都懷疑太後要將私庫的東西都搬空給她。

軟轎晃晃悠悠過了內宮與外朝連接的丹鳳門便停了下來,需在此處換乘馬車出宮門。

聽得外頭太監的提醒,李嫵將太後給的那塊玉牌仔細揣進袖籠裡,彎腰走出軟轎,又在素箏的攙扶下,踩凳上了馬車。

馬車篤篤聲響起,離宮門越近,李嫵卻是越緊張。

坐在一側的素箏瞧見,也猜到這般急急忙忙出宮定是出了什麼事,不由柔聲安慰:“主子莫擔心,馬上就能回府了。”

李嫵抿了抿唇,麵上浮出勉強笑意:“嗯。”

她心下盤算著,若是今日離開長安,怕是也沒時間與父兄告彆了。隻能先與嫂嫂說明情況,待到安頓之時,再給家裡寄信以慰思念。

總之,今日無論如何要在長安城門關閉之時離開。

思緒紛亂間,馬車忽的停了下來。

李嫵眼皮微動,看向素箏。

素箏會意,嘴上說著“應當是到宮門巡查處了”,邊掀起車簾往外探去。

這一探,身子霎時就僵了似的,半天沒轉過來。

李嫵心下猛地一沉,不詳的預感如陰冷潮水般漫遍全身,她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待到素箏一副驚慌失措的神情轉過身,嘴裡磕磕巴巴喊著“主子”時,李嫵隻覺心底懸著的巨石“哐當”砸下來,引發劇烈震動的同時,又升起一種“果然逃不掉了麼”的無力嘲諷。

纖細玉指輕輕撩起秋香色錦緞車簾,窗外映入劉進忠那張笑出褶子的長臉:“李娘子萬福,陛下派老奴過來,請娘子紫宸宮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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