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2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3276 字 8個月前

一聽小皇子來了,許太後坐都坐不住,親自去外頭迎著小孫子。

當那小小的繈褓擁入懷中,看著孩子稚嫩無邪的臉龐,許太後心下既高興又難受,忍不住紅了眼圈,哽噎道:“我可憐的小璉兒。”

她抱著孩子進了屋,奶娘將貴妃給孩子戴長命鎖的事說了,許太後聽了眼中又泛起淚光。

“我就知道,哪有母親半點不念著孩兒的呢?”

她坐在暖榻邊,低頭望向小嬰孩,見他也醒了過來,正巴巴地看著自己,一顆心更是軟得一塌糊塗:“乖孫孫,你阿娘身體不好,日後就由祖母照顧你吧。”

小皇子聽不懂大人的話,見著太後覺得眼熟,眨眼露出個純真的笑。

***

春去冬來,白駒過隙,轉眼間,五年過去。

永熙九年的春日來得格外早,二月底就已是煙柳空濛,綠楊滿城,鶯飛蝶舞,生機盎然。

這五年內,皇帝選賢舉才,勵精圖治,大淵朝國力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於長安城的百姓而言,今年三月最期盼的不是上巳節踏青郊遊,而是戍邊多年、名震邊疆的肅王一家要回長安了。

“肅王爺可是咱們大淵朝的戰神,神功蓋世,戰無不勝,有他在北庭守國門,那群野蠻的戎狄人壓根不敢來作亂!”

“聽說他的夫人,那位有第一美人之稱的烏孫公主也一起回來!”

“哎呀,說起肅王爺和他家夫人,你真該去春風樓聽他家的說書,他們的故事那叫一個可歌可泣,蕩氣回腸。”

“可不是嘛,想當年他們倆在長安大婚,那排場,那陣仗,這些年再沒見過那般隆重的!我那會兒還是個毛頭小子,跟在街邊看熱鬨,還撿到了幾枚喜錢呢!肅王爺一襲紅袍,白馬迎親,真是一等一的威風!”

才子佳人的故事,深受百姓歡喜,而大將

軍配異族公主的故事,同樣叫他們津津樂道。

宮外百姓們翹首以盼肅王一家,皇宮之內的帝王也為之激動不已。

“阿嫵,從前朕與你提過許多回謝恒之夫婦,再過幾日,他們到了長安,你便能見到了。”

五年過去,皇帝步入而立之年,較之先前,容色並未改變,仍是俊美昳麗,隻周身氣場愈發威嚴穩重。但這份威嚴穩重隻對外人,在永樂宮貴妃麵前,是一如既往的隨和親近。

“他們家還有三個孩兒,一個大兒子,一對雙胞胎女兒。”提起這事,裴青玄語氣間掩不住的豔羨:“想當年朕與他在北庭結識時,他還是個不知情愛滋味的木頭,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他竟有了三個孩子。”

多叫人嫉妒。

三個孩子,其中還有一雙女兒。

肅王謝伯縉及其夫人沈氏相貌皆為出眾,裴青玄都能想象出那對雙胞胎模樣有多可愛。

靜謐廊廡間,李嫵身著一襲淺紫色蘇繡月華錦衫,斜靠在朱漆圓柱旁,懶洋洋聽著他說話。

提起故友,他的話比平常多了不少,眉眼間的神色好似也回到從前,帶著幾分意氣風發的少年恣意。

纖手攏了攏膝頭蓋著的湖藍色團花綾緞毯子,明明暖陽籠著她,她卻依舊覺得冷,那寒意好似從骨頭縫裡滲透——尤其過完這個年,這種忽冷忽熱的情況好似愈發頻繁。

這叫她忍不住去想,熬了這些年,梧桐葉子也要落了罷。

“阿嫵?”

耳畔熟悉的喚聲拉回她縹緲遊離的思緒,愣怔回過神,她望向他,眸光平和,語氣也十分平和:“在呢。”

這五年來,他們幾乎不再爭吵,便是偶爾有爭執,隻要她沉默,他最終還是會順她的意思。

正如他從前說的那樣——隻要她留在他身邊,他什麼都聽她。

五年時光,足以消磨太多尖銳怨氣,足以叫人再回頭看當年,便覺那時很多事是那樣的沒必要。

怨也淡了、恨也淡了、更彆提什麼是愛。

每日夜晚清晨,睜眼閉眼間,看著身旁躺著的男人,不知不覺成了習慣。時間一久,心裡好似有個聲音在說,她這一生大抵就這樣了吧。

“我在聽。”她搭著毯子,頭顱半靠著朱漆柱子,問得漫不經心:“肅王此番回來述職,會留多久?”

“朕與他多年未見,自想叫他多留些時日。”

裴青玄在她旁邊坐下,大掌去牽她的手,覺得冰了,眉頭皺起:“日頭雖大,但到底還是初春,你身子弱,還是少吹風。”

語畢,彎下腰來,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摟著朕。”

李嫵無奈輕歎,到底抬起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由他抱著進去。

裴青玄大步往內,隻覺懷中之人越發地輕,猶如抱著一片羽毛,一片葉,甚至是一縷握不住的風。

“太醫院那些廢物,這些年用過的補藥方子也有二十幾副了,吃了那樣多,還是這般輕飄飄,一點肉都補不上。”大掌握在那把盈盈不堪一握的軟腰,他眉眼低沉收著力道,生怕一不小心折斷。

“我這副身子……也就這樣了。”李嫵抬眼看著他:“禦醫們也都儘力了。”

“不許說這種話。”裴青玄嗓音低醇,狹眸牢牢盯著她:“你得活的比朕久。”

“生與死,哪是人力能決定的,老話說,閻王爺要你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李嫵說得雲淡風輕,雪白臉龐帶著無所謂的淺笑:“再說了,活那麼久有什麼好的。禍害遺千年,我這人呢,雖薄情寡義,但與你比起來,還差許多……所以大概是我死在你前頭。”

“越說越荒唐。”捏著她腰的手掌不由加重:“再胡說,朕把你丟下去。”

“你才不舍

得。”

李嫵毫不慌張地勾著他的脖子,慵懶像隻貓,無精打采闔著眼:“你要舍得撒開手,早就撒了,何至今日。”

聽出她話中深意,裴青玄喉頭一哽,而後低下頭,以額撞了下她的額,低啞嗓音透著幾分無奈:“你這小混賬,朕定是上輩子欠了你。”

他欠她?李嫵眼皮輕動,大抵上輩子他們互相造孽,今生才有這段孽緣。

又過了幾日,肅王一家進了長安。

便是李嫵不怎麼關注肅王家的動向,但這家人名聲太盛,就連宮裡的太監宮女們閒時也都聊著肅王家的一切。諸如肅王爺是如何威風、肅王妃如何美貌,他家那三個孩子如何乖巧漂亮,肅王和肅王妃如何恩愛……

就連她的兒子裴璉,也因肅王一家,除了初一十五這兩個固定來給她請安的日子,難得出現在了永樂宮。

彼時李嫵才將午睡起身,走到桌邊想倒茶喝,透過半敞的雕花窗欞,看到花叢旁安靜看書的小皇子。

盎然春意裡,小小兒郎麵如冠玉,青色錦袍,脖間掛著一塊長命鎖,烏發束起,手握書卷,午後融融春光透過樹葉花木,灑了他一身碎金斑影。

李嫵執杯,隔窗遙看這一幕,不覺愣神。

一眨眼,當年那個小小嬰孩便長得這樣大了。

也越長越像他的父皇。

猶記小時候,她曾問過裴青玄:“玄哥哥,你小時候是何模樣呀?”

那時裴青玄似被她這孩子氣的問題問住了,略作思忖,搖頭道:“記不得了。”

她當時枯著眉,聳肩叉腰一臉惋惜:“那多不公平,你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可我卻沒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

沒想到幼年一句童言,多年後,竟以這種方式實現。

直到素箏走近提醒,喚了聲“娘娘”,李嫵才回過神,眨了眨眼,再看花叢裡,已不見那抹小小的身影。

她眼底閃過一抹詫色,以為方才是自己午覺睡迷糊了,出現幻覺,轉臉問素箏:“我好像瞧見了大皇子?”

素箏笑吟吟道:“是,大皇子半個時辰就來了,聽說娘娘在歇息,特地叫奴婢們彆打擾,他自尋了書看。”

提起大皇子,皇宮上下也是無人不誇。

不說皇子那副繼承爹娘優點的出眾相貌,無論是才智,還是性格,那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朝臣們原先還總催促著皇帝選秀立後,廣納後宮,多多綿延後嗣,為皇家開枝散葉。畢竟堂堂帝王,獨守個傷了身子再難懷嗣的病懨懨貴妃,實在不成體統。但大皇子的聰穎睿智、謙遜穩重,那是有目共睹,便是再挑剔的文官也挑不出錯處,朝臣們漸漸閉了嘴,心底認下這位未來的儲君,甚至為保大皇子地位更加永固,近幾年還有不少朝臣上表,請皇帝冊立貴妃為後,以示大皇子乃嫡出正統。

卻不知皇帝在顧慮什麼,明明對貴妃獨寵多年,卻遲遲未提立後之事。

後來催得急了,陛下黑著臉當朝發了一通火,將上表之人揪出個典型,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便再無人敢催。

且說現下,素箏伺候著李嫵梳妝:“奴婢瞧著,皇子又長高了些。”

李嫵望著鏡中那張可謂美麗卻透著喪氣的臉龐,彆扭地動了動嘴角,扯出一個笑:“他初一來給我請安時,你也是這樣說的,今日才初四,太後是給他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不成,三日又長高了?”

素箏被這話嗆了下,雙頰泛紅,噘嘴嗔道:“主子,你知道奴婢嘴笨的。”

“與你開玩笑呢。”李嫵抬起頭,目光溫和看向素箏,這丫頭陪在她身邊這樣久,說是要侍奉她一輩子不嫁人,的確叫她也為難過一陣。不過她也替素箏想好了未來的路:“日後……若我不大好了,你就去大皇子身邊伺

候,替我好好看他,到底能長多高。”

素箏上一刻還笑著,聽到這話,立刻鼻酸了:“主子,你怎又說這話!”

“好,不說了。”她道:“大概人上了年紀,就愛念叨。”

“哪裡上年紀了,您才二十六,還年輕著呢!”

李嫵沒接她這茬,隻叫她繼續梳頭。

待到梳妝完畢,她回頭看了眼屏風後那道靜靜立著的影子,輕聲道:“叫他進來吧。”

稍頓,又補充一句:“去廚房,端些他愛吃的茶點。”

素箏彎眸笑道:“娘娘放心,早備上了。”

她屈膝行了個禮,轉而快步往外去,聲音清脆溫柔:“小殿下,娘娘請您進去呢。”

孩子的聲音稚嫩,又帶著小大人的沉穩:“多謝素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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