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恭敬地低頭不語,實際上這茶還是蕭城主在世時留下的,一次城主一行人路過此地,在餐館裡歇腳,他的隨從拿出了天極烏龍茶,據說這茶葉是城主大人親自從瀧崖之巔最高的孤峰上采下來的,其中蘊含的靈氣非比尋常。
城主一行人離開後,泡過一次的茶葉被店長悄悄地留下來,晾乾後又密封好,就這樣成了鎮店之寶。
“小美人,和你打聽個事。我和我兄弟路經夏天城,看這風景不錯,就想著到處走走,聽說夏天城以前有座穀樓是你們這兒的標誌性建築是不是,但現在沒看見了,給哥哥們指條明路唄。”粉色襯衣男子又道。
曾經的穀樓是夏天城最莊嚴神聖的存在,那是城主的辦事處,是整個夏天城最精銳高端技術的研發地,彙集了各個領域的高精尖人才。
女服務員警惕地看了粉衣男子一眼,隨即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早不在了,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清楚。”
聽罷,粉衣男子不再窮追不舍地追問下去,反而環顧四周換了一個話題,“這夏天城真是荒涼,聽說以前可是位居中央城之下的九州第二大城,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早就變天了,現在夏天城是中央國的附屬城。客人還是請謹言謹行,要是有什麼事,我們小店可擔待不起。”
看服務員防備著他們,粉衣男子和白衣男子對視一眼,又扯了很多看似不相乾的事情。
客人大於天,服務員又耐著性子和他們扯了一會兒。
旁邊的談話傳入耳中,相貌相似的三兄弟不動聲色地看了同桌的黑衣男子一眼,而黑衣男子則隻是輕吹皺透明的琥珀色茶汁,淺茗了一口茶水,默不作聲。
他看起來就像是在認真地品茶,實際上也是這樣的,他就是在品茶。
*
淩厲的大風刮過,篙艾左右搖擺,目之所向處荊棘叢生。穀樓崩毀,昔日輝煌的牆瓦隨地堆積和爛泥枯葉混雜在一起,空曠的空地上一片凋零的景象。
“你到底是沒有等到我回來。”
一道喃喃自語響起,他的喉嚨受過重傷,聲音刺耳難聽,其中還交雜著的雜音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一陣急風吹起,卷起黑袍寬大的衣袖,露出其人瘦骨伶仃的骨骼,皮緊貼著骨頭,血管脈絡清晰可見,好像隨時要爆管而出。從手掌到手臂上方,蔓延著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疤,結出發白的新肉,無數的疤痕重疊交錯,你甚至不能在他身上找到一小塊完好的肌膚。
而這些傷痕隻是其人身上的冰山一角,不難想象他曾經遇到過怎樣的危險。
他的身後站著三兄弟,老大阿文猶豫著開口了。
“城主,夫人和小少爺……”
“我都知道了。”
聲音飄散在風中,他站在空地之中,蹲下身,猙獰骨感的寬大手掌扯開交纏的野草。
遠處樹叢中傳來貌似動物驚動樹葉的細碎聲響。
注意到遠方的異動,阿文縱身一躍,落在了躲在大樹後的粉衣男子和白衣男子麵前。
粉衣男子抱拳燦笑,“兄弟,我們途經此處,絕對沒有惡意。”
阿文沒理會粉衣男子說的話,虎手成爪向前探去,和他交了兩手。而同時,旁邊的白衣男子的手放在腰間,他在觀察了阿文的幾招套路後,也暗地裡做出預備進攻的動作,正要加入戰局……
千鈞一發之際,不遠處的黑衣男子開口了,“阿文,讓他們走。”
粉衣男子和白衣男子謹慎地對視一眼,立馬識趣地快速離開。
“城主,為什麼不殺了以絕後患?”阿文憤恨地問,這些年他們三兄弟一直被不明勢力追捕擊殺,能活到現在並且見到城主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多年的殺戮更加重了他們身上的血腥之氣。
黑衣男子正是從死亡穀逃出來的蕭穀誠,他帶著六個強者進了死亡穀,但最後隻有他一個人狼狽的活著出來。
活著又有什麼用,苟且偷生,還不如死了。
蕭穀誠蹲下身,極小心地搬開碎石塊,捧起細碎的黃泥,這裡麵極有可能有著葉柳的骨灰。
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空蕩而虛無,冷冽的沒有知覺。
“不要弄臟了這裡。”
蕭穀誠的眼神比北極飄進深海的冰雪更冷更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