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灰白色影子已經隻剩下了淺淺的白色霧氣。
隻要一陣風吹來,她就會隨風而去。
她本就隻是虛魂,要是連這虛魂都散去,恐怕最後什麼都不會剩下。
這塵世間,連她存在的痕跡也會被徹底抹去,徹底消失。
她的臉,她的身軀曲線,她的形,已經漸漸消淡,而她還是微弱地懇求著,“不要為難他們,蕭穀誠經過輪回轉世,實力本就不如你,更彆提他為了葉柳封印喪屍王血脈,把全身血液都完全抽掉完。後來為了救治蕭銘,他耗儘自身功力……”
“現在的他和葉柳加起來,也打不過你。”
“你不要和他們鬥,好不好?”
“想都彆想,”如若仔細一看,就會發現紅眸男人真的在滴血,他說話,一字一句,宛如宣誓,“如果你消失,我就讓天下傾覆。”
紅眸男人惡狠狠地威脅,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狠,“你不是想讓天下太平嗎?我就讓這天下變成人類的地獄,喪屍的天堂。你不是想要他們幸福嗎?我偏偏就要拆散他們,讓有情人不能眷屬……”
他的威脅不起作用,她身軀的顏色還在變淡,他低沉的嗓音不覺變淡,帶著微不可見的渴求,“不要消失,隻要你不消失,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你不是想要天下太平嗎,好,我馬上就讓天下太平,你不是想要他們幸福嗎?好,我讓他們幸福,我不奪他們的軀殼,我去想其他的辦法。我什麼都答應你,你不要消失,我什麼都答應你。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辦到。”
但她消不消失,已經不是由她自己決定的了,也不是由他決定的。
這世間的定律就是如此,時間到了,就應該走了,再強留也無益處。
“和我一起消失吧。”她的手想要抬起,輕輕地攀在他的手臂上,但奈何已經抬不起來了。
“和我一起……”
最後那一句話她並沒有說完,因為她已經沒有說話的力量。
一陣輕柔的海風不知怎麼的吹進了船艙,窗在微微地響,竟然把她的身軀都吹得微微變形了。
其實她的身軀早就化成了一團白霧,連身軀的基本曲線都看不出來了,所以連身軀都稱不上。
“不!”紅眸男人突然站起來,跑到最邊上關船窗。
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關了這邊,那邊又開了。他調用精神力進行控製,也沒辦法如願。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海風夾著濕氣撲在紅眸男人的臉上,他邊關窗,邊用身軀堵住船窗,妄想著,阻止她的離去。
妄想,先前他說蕭穀誠在妄想,可現如今,卻輪到了他自己妄想。
誰又有資格笑誰。
紅眸男人做的再多,那道灰白色影子最終還是被海風席卷而去,消散於茫茫的夜色中,消散於遼闊的大海中。
“啊!!”他失聲哀嚎,他醞釀千億年的心血,卻這樣化為泡影。
啊!!!
紅眸男人倏地發狂,用仇恨的眼光凝視葉柳和蕭穀誠。
如果不是他們不願意配合,柳怎麼會連最終的虛魂都這樣消散掉。如果他們願意配合,或者,柳就能回來了。
他在千億年前策劃的計謀,他苦熬千億年,忍受了千億年的寂寞和煎熬,就是為了等待今夜的這個時刻。
千億年前,他從冰棺裡抱起斷絕了生氣的柳,就決定再次複活她。
可她早就自爆身亡,身軀連塊殘片都沒剩下。
在冰棺裡的那副軀殼,隻是她的師兄為了紀念她,做出的假屍。
當時唯一的辦法是什麼?
——奪舍!
奪舍,奪誰的舍?她連軀殼都不存在了!
沒有適合她的軀殼,他就去創造!
他抱著她投入大海,實際上是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
他放她的一部分魂魄去投胎轉世,把另一部分拘禁起來,深藏於大、海最深處。
可是她能投胎轉世,他呢?
他是不死之身,他怎麼辦?
世界這麼大,他該如何尋到她的轉世?
難道憑相貌嗎?天下相似的人那麼多,要是找錯了怎麼辦?
難道憑感覺嗎?要是感覺錯了怎麼辦?
他賭不起!
他曾為她製過一塊玉佩,名曰五柳。
那塊玉佩恐怕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牽扯了,由他製作,以他、她和青龍的精血為引。
要是他也投胎轉世,那麼五柳空間自然會把他們重新聯係在一起。
後來他從大海裡走出來,找到了聖王——她的未婚夫。
他對那個男人說,他想要為柳改變向善,他舍棄自己的一身能力,他隻想和柳共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