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能和森由紀玩到一起去的另一個甜心小可愛,我萬萬沒想到沒想到會是這種“小姑娘”。麵對一隻腳踩在玄關上打算走進來的黑發男童,相澤謙吉略微多了點心虛、以及擔憂。
若是有朝一日被老同學知道了,自己和這男孩誰會先下地獄報道?
這就是青梅竹馬吧!每個正常父親都會覺得心塞的場麵!
將來這男孩或許會比自己更能影響到森由紀。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相澤先生眼下看誰都一臉要害他的樣子。
夏油傑被鄰居兼同班同學一個電話請到她家,剛進門眼前就是一黑。真正意義上的黑,整間客廳裡彌漫著不詳的黑霧,昏暗光線下作為源頭的臃腫怪物正趴在陌生男人背後,就是曾經吃掉彆人一家的那隻!
相澤謙吉:“……”
我不喜歡這小子看我的眼神!
他再次反手摸向後頸,咒靈纏得更緊了些。
“哇啊!”
瞬間繃緊神經的男孩一腳絆在玄關台階上摔了個五體投地,被毫無知覺的女孩子大肆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夏油!還能起來嗎?這幅樣子好像學校附近那隻喵喵叫的煤氣罐哦。”
“……”
明天我就去報名,什麼能打學什麼,你給我等著!
抓著水果的森由紀走到夏油傑麵前伸手,就著拉他起來的動作湊近問道:“是不是在相澤背上?”
“什麼!你看見了?”男孩悚然,很快失望。由紀搖搖頭:“看不見,隻能從他的姿態和動作推理出異常。”
兩個孩子站在一起,小少女鬆手後退著轉了個圈圈,花瓣般的裙擺蕩漾出月光一樣的漣漪:“好看嗎?新裙子!相澤叔叔送的!”
“……”
話題的跳躍度有點大——你能不能彆在有怪物存在的場合做這種事?給人家一點應有的尊重啊!它都快哭了!
心累,總之就是心累。
被她這麼一轉倒也不覺得怪物有什麼可怕,那東西淤積重疊的小黑眼睛裡似乎委委屈屈的含著包眼淚?
我一定是眼花了,嗬嗬。
夏油傑老氣橫秋的揉揉額角:“嗯,可以,好看。”
光澤特殊的白色洋裙,在彌漫著黑霧的暗淡客廳裡猶如深夜綻放的曇花,確實好看。
“耶!”由紀一蹦三尺高,跳回相澤謙吉身邊向他道謝:“謝謝相澤叔叔!”
“啊哈哈,不謝,你喜歡就好。”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舉一動都像是被這孩子牽著行走,噩夢中身穿白裙每每帶他離開險境的少女,終於與現實重疊。
“相澤先生,天色不早了。”
椎名隻覺這位新近剛從德國調回來的官員眼神不善,立刻出言打斷他的凝視。相澤謙吉如同恍然大悟般驚醒:“啊啊,是,天色不早,我該走了,再見。”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抬頭看看樓梯。大愛麗絲今天沒有出現,小愛麗絲態度如常,想來一切憂慮都隻不過是壓力太大下的杞人憂天……?
送走形跡可疑的相澤謙吉,由紀抱起抱枕就往沙發上倒:“肚子好餓,椎名~椎名,我想吃東西~”
絲綢裙擺被她壓在身下毫不憐惜,夏油傑規規矩矩坐在一旁,不等寒暄完畢,腿上一重。原來某人嫌平躺著不舒服又不願放開抱枕,於是一點也不客氣的征用了彆人大腿枕著:“借我躺一會兒!”
如果拒絕她……拒絕也沒用吧,隻要是森由紀想要的,無論過程多麼曲折最後都會落到她手裡。還不如打從一開始就順從,省得後麵被耍的團團轉。就像童話裡的女巫,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走進黑森林的生物,無論有心抑或無意。
他伸手在森由紀臉上輕輕戳了一下,軟軟的,就像煮得恰到好處的去殼雞蛋。
“彆戳,困了。”女孩嘟嘟囔囔抱怨著,側過去用後腦勺麵對工具人。夏油傑差點多摁一指頭下去,見她睫毛不再翕動這才作罷,不知不覺間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
椎名端著晚飯從廚房出來,就看到鄰居家男孩被由紀拿來當做枕頭似的枕著,兩個孩子湊在一起呼呼大睡。泛著珍珠色澤的裙擺像水一樣從沙發邊沿滑落,女孩臉上暈染著健康的粉紅色,烏黑濃密的頭發堆在雪白臉頰旁。
稚弱無害。
這樣看上去,她又和森鷗外一點也不像了。
看來軍方安排的課程讓這孩子著實為難,不然她也不會疲憊到就這麼躺在客廳睡著。
半個月後暑假結束,學校重新開門。小學課程已經在好心的五位未來警察督促下自行看完,課堂對森由紀來說象征意義遠大於實用價值。無論哪邊的成績都在“及格萬歲”的理念下被她控製得圍繞及格線上下波動,把花瓶美人兒的人設死死拿捏住。
打從跟著德納爾神父下海以來就沒這麼老實過,經過這半年多的靜默,“女巫”終於想起大號的密碼……是時候該采取些行動了。
“唉……”
坐在一群小朋友裡的少女滿臉惆悵,活脫脫一肚子心事的模樣。
島國法律明文規定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不能打工,隻要不是黑店就沒人敢聘用她,黑店又沒辦法糊弄過椎名那關。學校的幼稚活動她一向不愛參加,這會兒也沒什麼借口突然熱衷於集體生活。思來想去,除了拿“和夏油出去玩”做幌子,似乎沒有太好的辦法暫時擺脫監控。
教師擔心的眼神裡,明豔少女一下課就把班上最孤僻沉默的孩子給拐跑了。就……不知道該替誰擔心比較好。她想了想,在職業道德催促下分彆給森由紀和夏油傑的母親打了個電話。
夏油傑的家長對於兒子和鄰居女孩一起出去玩這件事毫無芥蒂,甚至高興得有些離譜,大有恨不得將夏油小朋友抵給彆人家的架勢。至於森由紀的“母親”,對方簡單一句“知道了”,堵得她不得不把後麵所有話全部咽回肚子裡。
森由紀:這不是連打公用電話的錢也省了?
計劃通!
“來這裡做什麼啊?”咬了口“老大”支付的代價,被拖出來當做借口的夏油傑覺得k某c甜筒不足以平息自己萬一挨揍的怨念,下回得要求dq才行。由紀則數著站台計算換乘,車門一開就拉著小弟隨人流擠進車廂:“去橫濱,我想去找我爸爸的朋友。”
相澤謙吉真是個好工具人,不管糊弄誰都能拿出來用。
潛意識裡一直認為行蹤杳然的森先生已然謝世,夏油傑立刻收起潑冷水的打算:“哦,好,去哪裡找?”
“內務省吧,但是我不敢進去,先在門口看看,保密哦!”不敢進去才是正常反應,夏油傑想也不想就點頭:“我沒問題,但是得快點哦,回去太晚媽媽會囉嗦很久。”
“放心,我會替你解釋的。夏油太太那麼溫柔的人,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頭也不回的埋怨,身後男孩悶悶無聲:“……”
愛麗絲夫人清醒時間少迷糊時間多,由紀她就算想聽母親嘮叨也聽不到,所以才會這樣說吧。他溫柔的默默示弱,將視線移到車窗外眺望。
列車穿行於城市中央,窗外花花綠綠的廣告牌連出看不清色塊的線條。夏油傑隻記得自己好像隨著列車輕微震動進入了夢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照臉揉醒。
“喂!起來啦,到站啦,口水流到我身上啦!”
微涼指尖有點粗糙,擦在臉上還有點疼……
前麵兩句還好,第三句一出,男孩嚇得擦著下巴一蹦三尺高:“不可楞!”
“噗……”
鄰座乘客沒能忍住笑音,急忙低頭把臉埋進胳膊裡。大女孩欺負小男生,勝負毫無懸念。
自覺丟臉的夏油傑怒視森由紀,後者兩手一攤,把肩膀矮下來給他看:“喏,不信你摸摸?”
他要真敢伸爪往女孩子身上摸,也不至於被欺負得這麼可憐。
——鄰座乘客抖得好可憐,仿佛植物被風雨欺淩得東倒西歪。
吵吵鬨鬨離開站台,出站口外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結結實實讓兩個小朋友見識了一把什麼叫做“自由”。
“哇哦~刺激。”
拉著小弟繞開危險地帶,女孩子壓住蠢蠢欲動想要搞事的手,轉車前往內務省辦公廳——她是拿著夏油傑做擋箭牌用啦,但也沒有一次性消耗掉的打算,自然要找個安全地方“寄存”他。
顯而易見,整個橫濱大約也不會有比內務省辦公廳大門外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說連這裡都無法拒絕暴力的腳步,現任內閣還不如早點垮台完蛋來得便利。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哦,去去就回!”
笑著拋出借口,少女甩著辮稍悄然消失。
半小時之後,她出現在擠滿酒吧、賭場、黑中介的地方。又過了一個半小時,森由紀從魚龍混雜泛著油膩抹布味兒的暗巷裡走出來。
點已經踩好,接下來要做的是甄彆這些門麵裡究竟有幾成是線人,又有幾成能做生意。
“嘿!我回來了,這個給你。”漫畫雜誌從天而降,她和離開時一樣出現得突然,夏油傑忐忑不安的往她臉上看看:“你遇到了什麼?”
稀稠黑霧纏繞著,像被汙染了似的,是她看不見的怪物。
“沒什麼啊?”少女亮晶晶猶如紫葡萄般的眼睛轉了一圈,用順手牽來的漫畫雜誌在他頭頂敲敲:“相澤叔叔今天不在,回家吧?你不是擔心夏油太太嗎。”
——反正我就在她身邊,應該不會發生意外。
這樣想著,夏油傑提起書包含含糊糊跟在後麵:“嗯,好。”
返程路上森由紀沒有照著來時的路線原樣返回,她換了家運營的會社又多拐了幾個彎,夏油傑問起來也隻是抿著嘴笑,三兩句話就把話題引走。這件事很快就被夏油小朋友忘到腦後,又過了段時間,直到學校組織學生參觀警察局,這件事連同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黑霧之謎才算解開。
——組織學生參觀不同職能部門,是學校教學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孩子們熟悉各個部門的工作內容,並在將來進一步學會使用。比如說參觀淨水廠啦,消防站啦,派出所啦……等等等等。教師領著孩子們坐大巴到達目的地,排隊參觀、傾聽講解,互動遊戲,然後野餐,完成任務返回學校自行解散。
類似活動比普通的郊遊遠足要受歡迎得多,就連不喜歡參加校園活動的森由紀也被椎名塞了個便當袋趕進隊伍。
這種不能脫離監控自由行動的旅行根本不想浪費精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