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沒多久,森鷗外手裡牽著他的異能生命體朝眾人走來。廣津柳浪和保鏢們下車迎接首領,森由紀坐在座位上沒動。少女隔著車窗玻璃看著那個金發碧眼的嬌憨女孩,直到森先生揮手讓她散去才收回視線。
“回橫濱。”
完成許諾的森先生直接下令,黑色轎車猶如離弦之箭,迅速融於夜色之中。
全程沒有任何人再發出任何聲音。
回到本部,黑色大樓沉默的豎立在海岸線邊。森鷗外讓保鏢和廣津先行退下,抬手帶著女兒走向尚在施工中的其他建築。
“親愛的……”男人站在那裡,任由海風吹動半長不短的頭發遮住眉眼:“聖誕節快樂。”
“……”森由紀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沒錯,我會快樂的。”
父女兩個再次不約而同垂下眼睛沉默。過了一會兒,少女張嘴提了個出乎森鷗外意料的要求:“讓我看看你那個洋娃娃?”
他頓了片刻——【Vita Sexualis】
金發碧眼的稚齡女孩從空氣中慢慢顯現,穿著可愛的護士服,手裡抱著比她人還高的巨大針筒。
森由紀:“……”
這便宜爹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她彎下腰,捏著異能生命體的下巴要她抬頭看著自己。愛麗絲醬氣鼓鼓的,大眼睛裡醞釀著可疑閃光:“……痛!”
“我有點好奇。”少女鬆手,輕笑聲在風中飄了很遠:“這是誰?”
她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整個人突然精神起來。森先生神速消滅“證據”,然後顧左右而言他:“異能生命體形象是會變化的,得知你的消息時她就變成這個樣子……或者我也可以讓她長大!”
背後傳來陣陣幻痛,他非常有求生欲的謊話連篇。
“噢。”森由紀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再追問什麼,隻是微笑:“聖誕快樂,爸爸。”
呼……至少今天不用麵對暴怒的女兒了。
說來也真是奇怪,被她看出愛麗絲醬身上關於與謝野晶子的痕跡,他竟然會有種難得的心虛感,就算她母親也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
兩人站著一塊邊吹風邊欣賞即將完工的另外幾棟樓,森由紀說起新年後的打算:“等到春天我要再去趟俄羅斯,這次帶上蘭堂先生。符拉迪沃斯托克沒有Port Mafia的辦事處,需要從頭開始建立一處橋頭堡。當地的黑1幫作風比較強硬,實力不足的人去了恐怕會丟臉,而且我們也不可能把安全這種事托付給合作夥伴,佩圖霍夫又不隻是他自己。”
“蘭堂?”森鷗外的聲音裡多了絲寒意,森由紀回頭看向他:“我要買下他,你開價吧。”
兩雙紫色眼睛一同變得淺淡,森鷗外戲謔道:“我倒是沒想到親愛的你會對年長男人更感興趣,太宰君不好玩嗎?”
“我為什麼要他,您不知道?”少女笑得薄涼。這份笑容成功讓森鷗外誤解到其他方向:“哦,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必須提醒你,親愛的,一旦他恢複記憶,就會變成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1彈。”
“他的來曆……”男人抬起眼睛:“或許不是可以用金錢簡單衡量的東西。”
“但您拒絕不了金錢,尤其是眼下。”森由紀表現得像個想要新玩具的執拗孩子,森鷗外看著她,衡量許久後張嘴:“你能為了蘭堂支付多少。”
少女豎起一根手指,男人眯起眼睛。
“他(暫時)歸你了,但是忠誠於Port Mafia的大前提不能發生改變。否則……我作為首領有權下令處死威脅組織安全的任何成員,我是說‘任何’,懂嗎?”
他轉身走向本部大樓:“調令我就不發了,你手裡有銀之神諭,開春後就出發。”
“親愛的,等你從俄羅斯回來,我這邊還需要你去辦另一件大事。對你來說不算什麼,隻是占用的時間有點多,或者說……該預祝你玩兒得高興。”
氣氛變得和緩,方才的劍拔弩張不見半分蹤影。但是森由紀知道,這是父親的怒意,以及他認為的“小小懲罰”。
但是蘭堂值得。
在美軍基地裡男人的亞空間盛裝體積還隻有十立方,塞個“戰斧”塞得艱難萬分。而整理衣櫥時卻不再有什麼限製,那堆衣服明顯超出十立方的範圍,他帶得毫無壓力。一個奔三的人異能力還能短時間內二次發育麼?
隻有一個真相,曾經的力量正在逐步恢複。
異能力者本人能糊塗到完全沒有察覺嗎……這事兒發生在作為超越者的蘭波身上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再者如果隻是力量恢複,在以實力為尊的Port Mafia裡完全應該大張旗鼓公之於眾,不但能夠提升自己的地位,而且可以鞏固森派係勢力的影響。然而他一個字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也就是說,隨著力量,記憶也逐漸複蘇。
他的忠誠動搖了。
森鷗外大約也察覺到了些許端倪,所以蘭波做為首領的近身護衛最近總是被派出去做些暗殺任務——這並非看重,實乃不著痕跡的疏遠。
好在他還沒徹底露餡,首領也還沒徹底下定決心。
森鷗外留在內務省的臥底被森由紀利用相澤謙吉反向滲透監控,至少現在來看有關於“超越者蘭波”的情報還沒有送到Port Mafia首領手上。不過那也隻是時間問題,一旦他確定這個超越者無法為自己所用,或者被他發現還有更好的替代品……蘭波將必死無疑。
先把人送去俄羅斯,再往後無論他是要叛逃還是怎樣,反正一個超越者要走【杯子】這種暗搓搓沒啥屁用的異能力也根本攔不住。大不了自爆出【毒】的存在,森鷗外多少會看在這份價值上妥協幾分。
——要是能有人也這樣認真的愛著我就好了。
不管是蘭波先生對待搭檔魏爾倫,還是紅葉小姐對待前任情報乾部。
執著的、純粹的、熱烈的、決絕的、哪怕被灼傷也奮不顧身……真的想要。
“真冷啊!”
站在空地上吹了半晚上冷風,森由紀搓著胳膊隻想早點回臥室喝些熱水暖暖身體。
唔……鼻子有點堵,為著這點事著涼感冒可就不好了。
等她來到重新刷成米白色的房門外,就看到一隻太宰治正靠著門框坐在地上打遊戲。激烈的按鍵聲此起彼伏,黑發少年一臉猙獰,身體也隨著畫麵變化不斷左右搖動,玩得相當投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惡!居然敢丟道具暗算我!”眼看戰線全麵崩盤,他把PSN塞進衣袋咬牙切齒:“……”
有點想順著電波爬過去暗殺對手的意思了。
森由紀走過去用腳尖踢踢他:“搞什麼?這麼晚還不回你的集裝箱。”
“禮物啊,有人說今天要送我一份聖誕節禮物。我可是難得耐心等了這麼久耶,送禮物的人難道要厚顏無恥的假裝沒有這回事兒麼?”
少年從地上跳起來,反手拍拍並不存在的灰塵:“快點!”
“聖誕節禮物是互相送,我確實有給你準備,你呢?回禮呢?”少女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前,用肩膀擠開礙事的家夥,低頭看看門鎖:“你把電源拆了?!”
“差點電死我,嗛,失敗品,留著乾嘛?”他對於沒被電死這件事非常遺憾。森由紀也有點遺憾——居然被拆了!
打開屋門,裡麵曾經看得人血壓飆增的粉紅色被一片米白取代,女孩子從櫥櫃裡取出一隻包裝好的方形物體隔空扔出來:“拿了禮物就滾。”
少年接過禮物拿在手上晃晃:“書!”
抱著自己的聖誕節禮物,他不但沒滾,反而低頭鑽進彆人臥室,甚至反手鎖了門:“外麵好冷,你要我就這麼吹著風走回垃圾場?”
“你也說那是垃圾場。不要禍害我的臥室,否則就把你倒著掛在首領辦公室外麵。”森由紀翻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出燒水壺,灌了冷水接上電源丟著不管,又去翻了條大圍巾把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凍死我了!”
說話間太宰治已經撕掉聖誕節禮物的包裝紙看到了禮物的真麵目,正興奮得泥鰍一樣滿屋子亂跳:“耶!《完全**》!真是本好書啊!”
顧不上道謝,他迫不及待翻開其中一頁:“墜樓……yue,失重缺氧、碎屑會嵌在道板磚裡鏟不起來,太惡心了,一點也不清爽。”
好不容易等到熱水入喉,森由紀長長歎了口氣:“要不要叫織田過來接你?都這麼晚了你不休息我可要休息,好像感冒了……”
“這兒不是臥室?你休息唄,我要慢慢讀這本好書。”太宰治連個眼神也沒給森由紀,徑自脫了長外套往彆人昂貴的地毯上一坐:“不用擔心我,還有,麻煩幫忙把空調溫度調高點。”
森由紀:“……”
不然還是打死這家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