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失禮的地方,這個女孩子硬是堵得人胸口悶痛。
加茂家主頗感興趣的來回看看,生怕熱鬨不夠大:“既然小姑娘提出解除婚約,不如就算了吧。眼看孩子們處不到一起去,何苦兩邊為難?”
惹怒了森會社的大小姐,自然也就絕了森會社的金援,以禪院家的經營能力要不了多久還得回到老路上。加茂家不在乎一個普通女人帶來的經濟價值,他隻是比較有興趣打壓禪院而已。
年輕的五條家主臉色有點難看,森小姐指尖上不斷低落的血珠讓他心情極度糟糕:“散夥,還有什麼好講的。”
遠處那些規模較小的家族也紛紛竊竊私語,禪院夫人坐在女眷席間向上投來懇請與求助的視線。
禪院家主被人架在火堆上,再多謀算也忍不下這口氣。他咳了一聲,抬手朝五條家大門的方向揮揮,很不給人留臉麵:“那就請森小姐自便吧。”
“非常感謝,之後會有專門的律師團上門與您交接後續,再見,直毘人先生。”
森由紀戴上耳麥衝對麵下了句命令,不等禪院直毘人張嘴再說什麼,螺旋槳劃破空氣的聲音出現在眾人頭頂。
黑色如同飛鷹般的直升機穩定懸浮於空中,軟梯緩緩下降——禦三家的主宅裡都設有防禦結界,問題這防的又不是普通人,更不防機械。
少女烏黑濃密的長發隨風烈烈飛揚,她單手拉著軟梯踩上去,明顯感到重力發生變化。便宜爹總算還在外人麵前要點臉,好歹派了個最高戰力過來給她撐腰。
直升機是早幾天就申請好了的,正在附近待命,隨機配備的人員她可沒問那麼多,沒想到來的居然是中原中也。
軟梯似慢實快升上天空,女孩子並起手指在額前點了兩下算是向一眾咒術師們告彆,目光掃過白發少年時明顯多了些許溫度。
“彆忘了來東京找我玩。”
她無聲的做了這個口型,軟梯終於收入直升機舷窗。
中原中也坐在機艙中,打眼一瞧就看見大小姐手腕上的傷口。
雖然森由紀有事沒事就找茬欺負他,但她畢竟是PortMafia的大小姐,也算組織的臉麵,之一。首領森鷗外都不會和女兒動手,這些王八蛋憑什麼?
橘發少年秉承著“羊之王”時期的習慣看了眼窗外:“哪個混蛋乾的?我下去打死他!”
“還用得著你?”森由紀隨意往機艙裡的沙發上一倒:“是個不能殺的蠢貨,我估計他接下來要頂著個豬頭過上半年。”
“你下毒了?”他注意到主位上有個白毛一直盯著直升機,臉色臭得像是看見老婆跟人跑了一樣:“好像沒什麼區彆。”
“你也太小看我的異能力了。不然呢?效果至少也得兩三天後才會顯現,持續一段時間後自動消失。”
禪院直哉是禪院族長的親兒子,殺他不難,後續麻煩,而且沒必要。留著一個誌大才疏的蠢貨對自己來說才是好事。
飛行員按照計劃操縱直升機調轉方向,機艙裡安靜了一會兒,隻有各種機械聲音源源不絕。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重啟話題:“你……做好心理準備。”
“嗯?”森由紀正在手機上戳戳點點,回答得漫不經心,橘發少年接下來的話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太宰叛逃了。”
“……”
少女放下手機,表情無懈可擊:“……”
她停頓了很久,最後簡單的應了一句:“哦,那個人想走,能有誰留得住?”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前男友”,多少得拿出點符合邏輯的表現才能說得過去。
一路再無他話。
搭乘直升飛機從京都返回橫濱不過四十多分鐘的事,很快,屹立在海邊的五棟黑色大樓就出現在眼前。
“我的小公主,一年不見,你長大了不少!”
森鷗外站在頂層停機坪上親自迎接女兒,她看上去宛如大愛麗絲當年的翻版,隻不過眼睛裡絲毫沒有那種柔軟溫順的光。
罕見的溫情在首領先生心底複蘇了三秒,很快就被理智的冰水澆滅。他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同樣停留在少女手腕的傷口上:“我認為你需要馬上去趟治療室,親愛的。小禪院先生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能弄傷女孩子的身體。”
傷到他的女兒相當於傷到他的臉麵,這是一個首領萬萬不能忍耐的挑釁。無論他是否真的因此發怒,“發怒”的態度必須做到位。
“之後的事就交給爸爸和專門的律師團去處理,你不用費心了。”
森鷗外笑著對森由紀道:“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新司機,明天送你過去看看你母親,順便陪她幾天。好不容易才從京都回來,我的小公主需要休息。”
這便是軟禁的意思,森由紀嘴角上翹,紫色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謝謝爸爸,這個安排實在是太棒了!”
森鷗外:“……”
“你沒有誤會我的用意實在是太好了,親愛的。”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過去的交鋒中忽略了什麼,所以女兒才會毫不反抗接受這道命令——她必然早已預測到了今天這種局麵,也一定做好了相應安排。自己看似占儘上風,真正的威脅卻如同潛入水中的潛艇,怕是已經做好反擊的準備,就等他發難好名正言順的動手。
但是命令已經下達,所謂覆水難收,至少眼下不能反悔。森鷗外的笑容空白了數秒,然後他上前攬著女兒的肩膀,熱心陪她走去治療室:“先處理傷口。”
瓷白色的細膩皮膚上翻開了一道猙獰傷口,清洗乾淨後還能看到留在四周的青紫色手指印。外科醫生用線鋸切開寶石手鐲把它扔在一旁,興致勃勃的舉起外科針線在女孩子麵前搖晃:“您真的不要麻醉?”
“用不著。”
“不需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外科醫生看到了兩雙一模一樣的紫色眼睛。
大小姐和首領可真像!
“好吧……”
他撇撇嘴,為不能看到她痛苦為難的表情感到深切遺憾。
父女兩個圍觀外科醫生縫合傷口,森由紀盯著紗布看了一會兒,突然對森鷗外道:“爸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森先生語氣有點虛,女兒如此嚴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應該不會拿輸液瓶猛砸我的頭吧!
他滿心以為她會借題發揮提起蘭波與織田作之助的事,不料女孩子雙頰陀紅,額頭微底,軟綿綿的告訴他了一個讓所有父親心跳驟停的壞消息:“我戀愛了!”
森鷗外:“……”
你的前男友才剛剛叛逃沒多久,這就又有現男友了?
“額……我許諾過不乾涉你的私事,親愛的。隻要是你喜歡的男孩子,我都會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她根本就不在乎!
“太好了爸爸,那麼我手上的工作就全都交給您處理了。我在母親身邊度假的這段日子裡,你一定要努力工作哦~”
森由紀的報複來得永遠那麼及時——既然你想從我手裡奪取權力,那就先試試能不能承受這份王冠的重量。
森鷗外瞬間就明白了女兒的陽謀,不得不苦笑著接下這份重擔。
棋差一步,出了紕漏。
“好吧,我的小公主。養傷的這段日子裡,多陪爸爸下幾盤棋?我想今後我們坐在一起對弈的機會恐怕會越來越少。”
他垂下眼睛,掃過女兒手腕上的傷口。
文明人不能搞家1庭1暴1力,那就隻能將怒火傾瀉到無緣的“女婿”頭上。
森由紀露出和他完全一樣的同款表情,紫色眼睛晦澀幽深——接下來也該進行到計劃的第三步。購買水軍大肆哀歎傳統凋零,從事“傳統鑄造”的禪院家想必感同身受,配合著“進口礦石不適合傳統工藝”的偽論斷,兩家聯姻才算真正走到儘頭。
果然,一周後禪院家嫡子與森氏航運會社大小姐的婚約如期結束。兩方各自退還了當初締結婚約時交換的信物,律師們開始唇槍舌劍算賬拆夥。
不過此時的森由紀並不在意那些蠅頭小利,她的注意力完全投放在鐵礦石期貨杠杆上。好不容易才把野豬騙進籠子吃糠,不狠狠宰上一刀實在說不過去。
與森氏航運會社解除婚約後禪院家大概平靜了兩三天,先是嫡子禪院直哉莫名其妙的頭部發腫脹大。家主禪院直毘人想了各種法子為他治療未果,緊接著家族生意又出了新問題。
不僅平民咒具的生產與銷售表現異常,就連之前特彆看好的礦石投機生意,也出了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