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首領辦公室裡的氣氛一度壓抑到令人窒息。

中原中也知道,蘭波曾是現任首領的保護人,也是她非常倚重的夥伴。森先生在世時將此解釋為少女的叛逆,出於對首領與組織的忠誠他義無反顧的做了那件事。然後現在,她翻開舊賬本一副記恨到下輩子的模樣。

如果森由紀要因為此事施加懲罰,中原中也也不知道究竟是該甘心領罰還是據理力爭。青年想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大概他也很難佯作無事發生。

他站在距離新首領不足三米的地方,輕易就能操縱重力殺死她進而從容逃逸。但是這個年輕的少女憑借一己之力將PortMafia拉到再次崛起的起點,她甚至連帶著將整個橫濱市都從泥潭裡拔了出來。此地可以沒有中原中也,但是不能沒有森由紀。

所以……讓步的人應該是我。至少給彼此一個和解的機會?

青年摘下帽子,單膝跪在花紋華麗繁複的地毯上:“是,BOSS。阿蒂爾·蘭波,背叛了組織的乾部,去年被我……肅清。”

沒必要提太宰了,那家夥隻管把水攪渾,動手的人承擔責任,有什麼問題?

坐在辦公桌後的女孩神色漠然:“哦,這樣。”

氣氛隨著沉默持續發酵,仿佛災難即將發生前的平靜。

螞蟻在皮膚上爬行般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隨著森由紀規律敲擊桌麵的聲音轉為更危險的單調音節。

“我一直在想,中原中也,你是個令我討厭的家夥。如鯁在喉,如刺在目,反複提醒著我一切努力最終不過夢幻泡影。”她抬起眼睛,黃昏的日光將紫色染成一片猩紅:“所有我渴望得到的東西,全都是隻能用金錢買到的,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他就是讓她嫉妒但又無法痛恨的,無辜的怪物。

如果沒有從另外一個地方得到另一種單純執著的愛,她想她大概會收緊束縛在這個人頸項上的繩索,不遺餘力折磨彼此。

“抱歉,BOSS。”

關於森由紀與森鷗外之間“感人至深”的父女情,先代首領將其評價為“孩子都會有的怨恨”。中原中也不太理解,血緣相連的親人,為何漠視、防備、甚至互相仇恨?如果換做他自己,大概會為還能找到雙親感激涕零。

——森先生當然不會把年輕時的風流韻事掛在嘴上,向親信抱怨也隻感歎女兒疏遠。

先代遇難後森由紀采取的行動與其說為父親報仇,不如說是順勢而行,借機行事。但她是首領,首領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先代不也一直這樣教導的嗎?無論遇到什麼困境,首先要做的是冷靜下來思考如何破局,就這一點而言她比任何人都更像森鷗外。

中原中也的想法和她不在一條線。

“為什麼道歉?”森由紀換了隻手撐著下巴,長發散落在手臂上,在夕陽映襯下就像從食人花後露出身形的女巫。

危險到窒息。

這與以武力取勝的凶狠完全不同,更加隱晦,也更加的……觸動靈魂。

哦呀?

“大小姐”喉結滾動,看來是很緊張了。森由紀突然笑出聲,沿著手臂壓在辦公桌上無法抑製抖動的肩頭:“你在害怕我?”

“這個距離,重力使連手都不必抬就能輕易殺死我了吧。”

笑了一會兒,她抬頭看著他燦爛的橘色頭發,眸光陰鬱且晦澀:“殺死我的人就是下一任首領。”

“請您不要開玩笑了!”中原中也根本摸不透她的想法,一邊將自己視為組織的支柱,一邊又說些如此可怕的話。他單膝跪在地毯上,昂首看著前方不知回憶起什麼的少女:“如果是因為蘭波的事,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她移動的速度其實可以很快,眨眼間便從辦公桌後迫近到他麵前。

咽喉被人扼緊,操縱重力的本能被青年刻意收斂,身體隨著慣性倒伏在地。看著撐在上方的首領,中原乾部大腦停擺——首領的眼睛很漂亮,仔細觀察的話,和森先生又不一樣了。他沒有如此靠近過森鷗外,但能想象得出那人的眼睛永遠平靜無波,而森由紀……淺紫色裡滿是掙紮不休的痛苦。

就像切割打磨好的寶石在光照下折射出璀璨光彩,深深淺淺變換過幾次後她鬆開手,跪坐在旁邊的地毯上冷漠道:“你起來吧,這事兒翻篇了。”

不是做不到,她有一萬個理由除掉這個人還能讓蘭波無怨無悔繼續給自己賣命,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取而代之”的念頭。

因為他們會難過。

就這?

雷聲大雨點小,虎頭又蛇尾。

青年坐起來,隔著choker揉揉喉嚨,乾巴巴找了句沒用的恭維:“您體術其實還可以的,有空多練練。”

她當然可以,隻是作為對比的對象一個比一個變態,這才顯得格外柔弱。

“閉嘴,安靜點!”她瞪了一眼,沒好氣的將眼前碎發理到腦後,胡亂揉散濃厚茂密的長發:“蘭波先生活得好好的,魏爾倫也活得好好的,這才是我放過你這件事的根本原因。”

“那個家夥!奇奇怪怪的厚衣服,奇奇怪怪的口音,奇奇怪怪的體質,擅自靠近,擅自安慰,擅自擁抱,然後在我決定接受溫暖時為了一個見也沒見過的陌生人執意去死……我討厭你,中原中也。”

感情濃烈到極致反而會以這種慵懶且倦怠的形式流淌,紫眼睛平視著藍眼睛,白霧氤氳在眼底。

這份安靜被窗外呼嘯而過的海風打破,森由紀扭開臉,像個自覺受了大委屈的小孩子那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我想要的親情,我想得到的家人,全都為了你甘願隱姓埋名,甚至獻上生命。”

“我怎麼會不討厭你呢?百般勸誘,費心竭力得到的,隻不過是勉強祈求來的碎屑而已,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乞丐。”

扭啊扭,那團黑色轉過去,用後背衝著“幸運兒”。

“蘭波是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魏爾倫是你的複製正本。蘭波養大了魏爾倫,也說服我為你申請保護令。魏爾倫為了你叛出歐洲異能局,因為你在橫濱,他辭彆故鄉在各大港口流亡。中原中也,你得好好活著,活得像個人類,你要對得起他們的付出。”

她撐著地麵起身,隨意抖抖大衣,忽然平白感歎了一句:“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來支煙?”

“森先生……不是你的,親人嗎?”

被太多信息衝擊到大腦宕機的青年喃喃發聲,森由紀斂眉冷笑,從衣袋裡摸出一支被五條悟塞進來的棒棒糖。她撕開糖紙,將糖球咬得嘎吱作響:“一個以各種不得以為由在孩子出生前就拍拍屁股瀟灑跑路的男人,一個可以對女兒身陷魔窟袖手旁觀的男人,一個拿女兒婚姻大事作為籌碼的男人,他配得上‘親人’二字?”

“大概廣津先生也要比他更關心我些。”

森由紀苦笑著搖搖頭:“我這裡有所有關於人造異能力者實驗的資料,也有關於前歐洲異能局特工蘭波與魏爾倫的情報,全都是原件,你拿去自己看吧。”

她保持著背對大門的姿勢揮揮手,放乾部退下。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辦公桌上拿走的文件盒,也不知道怎麼渾渾噩噩回的居所,乾掉半箱紅酒,徹底將房間砸爛,他被奉命上門的黑蜥蜴們提到酒店暫居。

三天後,臉色蒼白近乎大病一場的中原乾部回到首領辦公室。

“你怎麼證明,那些資料都是真的?你從哪裡得到的?!”

如果這些才是真的,那就說明先代和太宰都在騙他,他們合謀騙他殺死自己的兄長!反倒是從來隻會讓他倍感壓力的森由紀保守著秘密,並為此付出巨大代價。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話?

被黑色暈染汙濁的紅光從青年周身輻射出來,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恰逢某人又一次翹課跑來橫濱,靠在男朋友懷裡看文件的森由紀拍拍五條悟的胳膊讓他放鬆,然後起身繞過辦公桌側坐在桌麵上:“因為我額外有個‘女巫’的代號,這世界上能瞞得過我的情報,目前還不存在。”

“哇哦,另一種意義上的最強麼?”

五條悟摸了顆糖出來放在森由記手裡,她笑著垂眸撕開糖紙,圓潤飽滿的糖果被塞入唇間,清脆的破裂聲後女孩子轉頭看著中原中也:“你該不會對這個代號陌生吧?”

“……你瘋了!”

首領就是“女巫”?那這一兩年來發生的事,不就都是她自導自演做了個圈套把所有人都給耍了嗎!中原中也大驚,他反應了一會兒,錯愕道:“不對……年齡不對!”

女巫成名近十年,她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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