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總之,這位五條先生,從今天起,你將成為PortMafia的正式員工。後續有關擂缽街拆遷的一切事由都將歸你負責,給你兩天假回去好好休息。等忙完這件事,我會給你另外一份工作——試著和你們家家主一起去改變自己的家族。”她笑了一下,表情輕鬆:“改變擂缽街和改變五條家在我眼裡沒什麼本質不同,隻要去做,哪怕出錯也沒關係,總能找到合適的出路。”
年輕人一愣,慌忙補上自我介紹:“對不起,森小姐,我叫五條弘也……”
“你們家起名字就沒有一點規律可言嗎?對外國人來說可真不友好,啊,我在開玩笑,不用太緊張。”
不得不承認自己幽默感不佳,森由紀指著辦工桌前的椅子道:“坐,關於你們來橫濱的原因以及目的,我想你比我要清楚得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吧,兜底的麻煩交給我就好。”
PortMafia經過整合旗下有足夠充裕的各種資源,隻要人沒被玩死,走錯路子也有辦法拉回來。這種容錯率極高且異常奢侈的練手方式也就隻能在橫濱實現。
“傳聞說因為小悟降生於世詛咒才會跟著變強……老實講,這種屁話我是根本不信的。原因與結果同時出現時往往會被人為顛倒,這不就跟我與內務省互相甩鍋時的措辭一模一樣麼?把責任儘數堆到某一個人頭頂,其他那些蠢貨就可以籠著袖子空口指點了。”
明明政府無能導致國內形勢越來越糟以至於讓人無法忍受,和一個嬰兒來到世間有什麼關係?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天選之子那一套,寫都不能這麼寫了,會被讀者噴“情節太水”打負分的。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不知道哪裡的俗話叫做‘榮耀加身之時,命運的憎惡也會降臨’。”森由紀麵對這個飽受驚嚇又被自己威脅的年輕人,言辭直指所有五條都無法接受的弱點:“再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替所有人承擔罪責的替罪羊。”
不是說天生具有某種才能就一定要去做某種事,如果世間人人信奉這種理論,那麼天賦才能就不是天賜的寶物,而是與生俱來的枷鎖。
“我想你們家裡應該沒人願意看到那種局麵。”
森由紀掃了眼牆上的掛鐘,察覺到花費在這個人身上的時間有點多了,於是她揮揮手:“請您自便吧,五條弘也先生。”
“是……”
年輕人忙從沾了點邊的椅子上起身,禮節齊備的安靜退下。轉身他就乘車往東京跑——話雖然不中聽,森小姐的分析卻很能說服人。咒術界一直偷偷流傳著“六眼”使得咒靈上限飆增這一理論,總監處甚至會拿這套謬論去安撫不幸失去搭檔與親友的平民咒術師要他們接受事實。
——詛咒等級沒法精準預報啊,受在場普通人的影響,強度總是會變。
——詛咒越來越強?那當然是因為五條家有個改變力量格局的六眼。
站在五條家的立場上看待這個問題,十個人裡有十個會沾沾自喜於這是對“六眼”實力的承認。換到另一個角度才會發現,這不就是妥妥的推卸責任?他想去東京那所咒術學校親眼確認五條悟的安全,確認五條家的信仰並未倒塌。
然後這位運氣可能不太好的年輕人就親眼看到自家家主不好好聽課、用水筆在睡著的女同學臉上大書特書的雞掰行為……上課睡覺理應譴責,但至少不該橫遭此等社死羞辱?
入校後與他同行的監督輔助也不知道該怎樣向這個五條家的年輕人解釋他們家家主作風一向如此,額,隨心所欲。
“悟大人……?”
五條弘也滿肚子腹誹不敢冒出來一個字。
我隻知道您在家裡不愛聽人說話,我沒想到您在學校也不怎麼做人事!
快快樂樂在家入硝子臉上畫了個海盜十字疤,五條悟聽到聲音轉過身看向教室門:“哦?弘也,你從橫濱過來乾嘛?”
沒錯,五條弘也,就是早先被他抓來當狗腿的那個五條家的年輕人。在那之後他一直留在本家裡不上不下混日子,這次又趁機鑽進隊伍跑去橫濱,屬於五條悟陰差陽錯才關係較近的堂兄弟。
“沒,沒什麼,我就……過來看看您。”
鬆了口氣的同時五條弘也不得不承認,森小姐比悟少爺更像個合格的家主。看看彆人家的孩子都在乾嘛,再看看自己家的……
唉,不能比。
五條悟在家入硝子臉上畫下最後一筆,順手將水筆放到隔壁同學課桌上嫁禍他人。夏油傑微笑著召喚出咒靈一口將水筆吞下去:“原來是家人來了?想必下節課你不會出現在教室裡,好走不送。”
“你是嫉妒有人來探望我咩~”五條悟嘻嘻哈哈繞過仍在補眠的家入硝子走向五條弘也,後者往女孩臉上看了好幾眼,隱約回憶起些許碎片:“這位似乎是反轉術式的掌握者?”
勇還是家主大人勇啊,連醫生也敢惹,這就是仗著無下限術式幾乎不會受傷是吧?
“你說硝子?她就是啊。走了,有什麼出去再說。”五條悟抄著口袋走出教室,趕在任課教師出現前領著堂兄翹課:“是不是由紀讓你來傳話?好奇怪啊,明明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開看看,手速如同閃電般劈裡啪啦發了一長串字符。
“森小姐正在忙,是我自己突然想來探望您。”五條弘也深呼吸,然後將最近發生的事一一向家主描述,包括森由紀的每一句話:“感情上想不惜一切代價反駁她,但理智告訴我她是對的。”
拖拖拉拉講了二十多分鐘,青年泄氣似的塌下腰:“所有咒術師都一樣,頭上頂著不知要如何去抗衡的力量,悟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嗯?”五條悟一直安靜坐著聽他說話,最後被問到也隻是懶散笑笑:“終於有人明白我的想法了,真好啊。”
“辦法由紀不是已經提供條件讓你們隨便試手去找了嗎?不要急,一千多年都這麼過來了,情況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到哪裡去。”
逐漸朝青年方向變化的大男孩咧嘴無聲大笑:“這下總該知道了吧,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啊,弘也堂兄。”
隔著墨鏡五條弘也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是能感受到那道灼熱的視線。所以這就是“六眼”能看到而我們所看不到的“未來”麼?那並非神子的特權,而是智慧的遠望。
惶恐的情緒一下子就平穩下來,五條弘也吐出胸中憋悶許久的濁氣:“是的,我們有時間,還有條件,總能找到一條和從前不同的出路。”
“哈哈哈哈,就是這樣嘛!”五條悟抬手在堂兄肩膀上“啪啪啪”用力拍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校園霸淩:“腳踏實地一點一點去做,總有改變世界的一天。”
送走五條弘也他嘚瑟著返回教室,就連夜蛾正道怒吼“無故曠課給我寫檢查”也沒讓他心情變壞。熬了二十分鐘熬到下課,用無下限硬抗女同學揮椅暴擊的年輕人得意洋洋朝好友炫耀:“傑,由紀她人可好啦,是吧!”
“雖然但是,你要這麼想也行。”夏油傑宛如老僧入定,麵無表情收拾課本:“彆忘了你今年還欠我多少個人情沒還,閒得慌就去給我抓個大一點還會飛的咒靈來代步,謝謝。”
所謂森由紀的“成熟穩重”,隻是她叛逆期來得比較早走得也比較早而已。當年那家夥連小朋友的午餐便當和棒棒糖都不肯放過,路過鳥窩也得伸手進去薅一把,悟那是沒見到,見到的話絕對說不出“好人”這個評價。
不過……也不能說她壞,有這樣一個朋友倒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