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虞瓷來到了亭子外，看見了早已坐在亭位上，桌麵擺著兩本奏折的李玄歌，她此刻撤去了端於皇座上的冕冠。
半發用玉冠束起，玉簪橫插入發，身後小半長發垂落，身上早朝外套換下，變成更為日常的玄色裙裝，看起來少了一絲威嚴，多了一絲柔意。
隻是那柔意，就像是浮於表麵的碎冰，遮掩不住深沉汪洋。
“微臣參見陛下！”
虞瓷規矩行禮，私下不必喊萬歲，她身份乃是宰相，按理也不必跪下。
虞瓷卻還是彎腰，作勢要下跪的模樣，跪到一半，聽見一聲，
“小虞相免禮，平身。”
李玄歌似是才看見虞瓷的樣子，將手中奏折放下，笑道：“來，快坐。”
虞瓷勾唇，站直了身子，她就知道對方不會讓自己跪下。
“謝陛下恩典。”她懶得搞扭捏那一套，站了好久，正好想坐坐。
她尋了李玄歌對麵的側對麵的位置坐下，與帝王坐，不能正對著，要側對著。
幸好買了禮儀大全，她暗暗給自己點讚。
“不知陛下有何事召見微臣？”她看著陌生皇帝，這還是兩人之間第二麵，一整個陌生上司和她的陌生下屬。
李玄歌含著溫潤笑意，將手中奏折往前一遞，嚇得虞瓷一怔……
禮儀大全也沒說帝王推送奏折，能不能看啊？
她抬眼看李玄歌，兩人對視一眼，李玄歌語氣平淡道：“孤信任愛卿，但看無妨。”
虞瓷這才戰戰兢兢取過來，打開看了看，居然是北邊因為軍亂，導致今年沒了收成，剛安定下來的區域，現在沒錢沒糧食，出現近十萬的饑餓缺口。
現在已經入秋了，要熬過一個年談何容易，看著奏折起先並未在大殿上說的樣子，應該是剛剛加急送到手上的。
真是趕巧不巧……
“陛下，臣看完了。”
虞瓷將手上的燙手山芋放回桌子上，一時間有點沉重，那可是近十萬人的糧食缺口。
自從李玄歌上台之後，也不知是不是玄學，這天下的災禍就沒有斷過，這三年旱澇相交，天氣炎熱難忍，百姓日子都不是很好過。
若是盛世，自然無憂，十萬人口饑荒平攤一下風險就過去了，可現在不是……
“不知愛卿有何見解？”李玄歌問的隨意，可目光卻落在虞瓷眉宇之間，有種將謀未謀的錯覺。
她本想慢慢處理虞家，再好好培養一下自己手底下的人，挑選出合適的宰相放上去。
可北方出了事，她不能不管，原本準備日後殺掉的肥豬，或許現在就可以動手，以解燃眉之急。
她手裡有虞鴻搜刮斂財的證據，估摸著有個八十萬兩，那些錢足夠了……
但，還是想給這個有點意思的小虞相一個機會，雖然並不抱什麼希望。
虞瓷抬眼對上了李玄歌的視線，這位傳聞瘋批的君王目若寒星，麵露端方，言語張弛有度，和初見時候又有所不同。
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一角麵目，畢竟能登上王位，坐穩江山的女帝，怎麼可能真的是一個全然無腦的暴君。
她思考一番之後，大概知曉她想要做什麼，殺雞儆猴。
殺她虞家這隻雞，儆諸臣工這群猴。
如今是在給她機會。
虞瓷站起來行禮，“陛下，臣有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