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即便驟聞此等奇事,卻也是不慌不忙,絲毫不亂。
“參見秦王殿下!”
那斥候快馬上前,突的一下翻身下馬,當即跪地拱手,恭聲而道。
“平身吧……”
趙政右手虛托,示意平身,同時也命車隊就此止步,而後連忙問道。
“何人在前?竟敢阻攔本王車隊?”
那斥候慌忙起身,被秦王殿下親口問及此事,臉上卻顯出一種奇奇怪怪的猶豫之色。
“回、回稟殿下!前方是、是……”
“呔!你這斥候!如何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
見他如此磨嘰,卻是關飛心下不耐,當即便出聲喝道!
他出身軍伍,最見不得便是這般磨磨唧唧的無用兵卒,故而心中不滿,當眾便斥!
“回大人!非是小人結巴,而是前方攔截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七公主殿下啊!!”
那斥候突被嗬斥,頓時慌忙跪地,口中連連高呼,大叫委屈。
若不是七公主殿下的身份太過敏感,他又如何會驚異至此呢!
“什麼?七公主殿下?!”
隻是短短五個字而已,卻如同白日驚雷,震的一眾人等儘皆失語,繼而相互對視,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你說什麼?芸、芸妹?!”
趙政更是大驚失色,難以置信般出聲反問!
他就說今日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呢!
總感覺這心中……似乎少了點什麼!
方才在長亭中送彆之時,自己幾人隻顧著沉浸在兄弟情深之中,卻全然疏忽了芸妹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妹!
她又怎會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裡,不前來相送她平時日日掛在嘴邊的九皇兄呢?!
原來是芸妹根本就不走尋常路,故意不在長亭中相送,反而選擇在官道之上半路攔截!
這……倒還真像是她能乾出來的事啊!
“快!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將七公主給我請過來!”
趙政驟然回過神來,連忙對著斥候大聲喝道!
“哈哈!皇兄!不用去請,我自己便來!”
然而話音剛落,卻隻聽遠處突然傳來芸妹那熟悉的清脆笑聲,繼而馬蹄陣陣,竟是芸妹她不知何時闖過陣列,此刻正朝著王車所在之處疾馳而來!
“芸妹,你……”
趙政當即失神,眼睜睜的望著芸妹那愈來愈近的身影,不由便有些哭笑不得。
“芸妹啊!你不去長亭與諸位皇兄一起相送,怎的突然來到這官道之上?”
他下意識裡,還以為芸妹是特意彆出心裁,來此相送。
誰知趙芸逼近之後,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令所有人頓吃一驚!!
“誰說我要相送皇兄了?我分明是特地來此,等皇兄一同上路!”
趙芸駐馬而立,爽朗笑道。
隻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聽在眾人耳中,卻無異於晴天霹靂!!
“公主殿下!萬萬不可啊!!”
與七公主私交甚密的霍金卻是當先開口,連忙出聲勸道!
有些話秦王殿下不好直言,他這個旁人反倒更好婉轉一些!
“您身份尊崇,學府之中的學業又未修習完畢……如何能隨同殿下一起共赴秦川呢?!”
霍金儘可能的用詞委婉一些,但意思卻是無比清晰的表達而出。
畢竟根本連想都不用多想,七公主殿下孤身一人來這官道之上當眾攔截,肯定是沒有獲得陛下和越貴妃的同意和首肯啊!
也就是說……七公主殿下這是屬於私自出宮,並且還準備私自離京!!
這……若是陛下大怒,當真追究起來,卻又有誰能夠承擔的起啊?!
“是啊芸妹……你想念皇兄,大可以在成年之後,隨時來秦川遊戲玩樂!何必如此冒險行事啊?!”
趙政當即也是連連點頭,慌忙勸道!
我滴個乖乖,芸妹你能不能彆這麼搞哥啊!
你今日真要跟了我一起同入秦川,人家還以為是我將你給拐過去呢!
“皇兄此言差矣!”
誰知趙芸卻是麵色一肅,不僅毫不為動,反而昂然應道!
“芸此去秦川,非是玩樂,而是欲跟隨皇兄,共赴邊郡,建功立業,以身報國也!!”
如此煌煌大言,一出便震懾全場,驚得眾人無不瞠目結舌,心中欽佩不已!
卻是任誰都未曾想到,七公主殿下如此之尊,又是女兒之身,卻甘願舍棄榮華富貴,隻身匹馬,與秦王殿下同入戰亂邊郡,欲要親赴沙場,蕩除敵寇!
如此之言,頓令一眾軍伍之人,麵色肅穆,胸中激蕩萬分!
七公主殿下之尊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堂堂七尺男兒呢?!
“芸妹,你……”
趙政驟驚之下,卻是頓然語塞。
隻因他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去秦川建功立業了啊?!
拜托啊芸妹!
我們之間是不是存在什麼誤會啊!
為兄並不是要去秦川建功立業啊,隻是想去安逸享樂,混吃等死的啊!!
更彆提什麼以身報國了好嗎?
哪怕秦川郡被攻破了,為兄也想的是第一個先逃啊!
這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我說芸妹啊!你可不敢這麼搞哥啊!
哥就是想去吃喝玩樂,當個閒散藩王而已,你為何就非要跟哥對著來呢?!
趙政無語望天,心中悲憤不已,不禁便流下兩行熱淚……
如此一幕,看在全場眾人眼中,卻是儘皆心中一歎!
‘唉!殿下果真心係萬民!驟聞此言,竟被感動至此啊……’
……
“神武十二年,始皇封秦王,封地秦川郡。
僅數日,謝絕玩樂之邀,杜絕奢靡之淫,視京城繁華於無物,置秦川清苦於度外,自顧動身,直赴秦川矣!
至道中,喚侍從而問:‘此去秦川,日程幾何?’
侍從答曰:‘快馬疾馳或五日,車隊緩馳將數月。’
始皇大急,心係秦川百姓,顛沛流離,飽經戰亂,隻恨未生雙翼,展翅高飛,日達秦川矣!
‘如此拖延,何日可至秦川耶?’
始皇扶欄而望,心急如焚:‘子成與我,二人二馬,先行上路,務必五日,先赴秦川!’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紛紛而勸!
‘殿下千金之軀,如何能數日不歇,晝夜星馳乎?’
始皇大怒,斷然而道:‘吾雖為王,卻仍乃大乾子民也!’
‘今明知百姓流離,民生困苦,如何可高枕榻中,置若罔聞乎?’
隻此一言,左右皆歎,心雖不忍,卻無力阻之!
恰逢常山王趙芸在側相送,心有所感,跪而泣曰。
‘皇兄之心,可感天地!’
‘然兄之此身,卻非一人之身,實係蒼生百姓之福於一身也!’
‘但有損傷,非一人之痛,實為大乾之痛,天下九州之痛,神州萬民之痛也!’
‘今聞此言,芸願追隨左右,共赴秦川,禦洶洶北狄於國門之外,救秦川百姓於水火之中!’
言罷,眾人皆跪,儘呼‘大乾萬歲!秦王萬歲!’也。”
——·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