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年月已經是極體麵的招待了,對於家被掃蕩幾乎天天喝糊糊的宋家三口來說,更是很久都沒吃上的佳肴了——宋家寶都不等李梅花招呼,已經吸溜著口水坐上了桌。
李梅花臉上的笑容不頓,像是一點都沒注意到他的失禮似的:“沒啥好菜,比不得你們城裡,委屈你們了。”
按照人際往來,此刻應該由張
美娟說一句“哪裡哪裡這麼多好菜你破費了”這樣的客氣話但張美娟氣不順正在在心裡挑剔呢
菜咋一看上去挺多但都是些蔬菜這些鄉下泥腿子多的就是這些隨便在菜園子裡摘點就是又不稀罕!
葷菜隻有一碗還是炒肉片這樣的半葷她可看見了這家又不是沒養家禽——她都不說那隻大鵝了老母雞也沒給殺一隻!
他們天遠地遠的來哪兒有這樣招待客人的?
都是糊弄人!
這樣想著她臉上的表情更淡了也不接話。
氣氛一時凝固在那了。
宋國剛有些尷尬捅了張美娟一手肘接話道:“哪兒有已經很好了。”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適應地說些描補的話:“咱們在城裡什麼都要錢要票供應的也不多吃的還不如你們呢。”
李梅花高興地說:“你們城裡人就是會說話快上炕快上炕。”
一來一往的原本凝固的氣氛又重新熱絡起來。宋家寶揮著筷子埋頭苦吃宋國剛為了不讓場子冷下來時不時和李梅花搭兩句話於是張美娟的氣更不順了。
看看看看她就說這個老賤人是想勾搭她男人瞧瞧和她男人聊得牙花子都出來了!
這就冤枉人家李梅花了人家也就是正常的社交微笑隻能說看不慣一個人她乾什麼都是彆有目的的。
忍無可忍就要陰陽怪氣兩句李梅花突然一拍頭:“你瞧瞧我請你們吃飯呢居然忘記拿酒了實在該打你們等一下。”
她下桌離席宋國剛也終於找到了機會皺著眉頭看向張美娟:“你乾什麼你人家好心好意又是收留咱們又是請咱們吃飯
張美娟正要說出李梅花的狼子野心那邊的李梅花已經端著酒出來了。
宋國剛連忙止住了話頭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張美娟一眼意思叫她少生事。
張美娟雖然不服但也曉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忍氣吞聲地拿起了筷子。
話說李梅花進了廚房在櫥櫃前踱了幾圈步舍不得用上次從趙三柱那截留的好酒便隨便拿了一瓶供銷社常見的清水酒怕喝多了事又摻了半瓶水——這個操作對她來說已經很熟練了。
她給宋家兩口子一人倒了一杯甚至宋家寶都倒了一杯底的酒:“你還是小孩子嘗嘗味道就行了不能喝太多。”
宋家寶不在意他含混應和著結果手上還不忘揮著筷子風卷殘雲地衝那
盆酸菜燉鹹肉掃蕩,餓死鬼投胎一樣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塞,吃得嘴巴邊全是菜湯和油光,桌上也濺了不少湯汁。
李梅花的眉毛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宋國剛難得覺得丟人,嗬斥了一聲:“宋家寶,你有沒有點吃相!
還不等張美娟護犢子,李梅花先勸到:“小孩子嘛,胃口好吃得香,是好事,宋大哥,喝酒,喝酒。
宋國剛覺得世界上再沒有這麼善解人意的女人了,他感動地抿了一口。
張美娟在一邊看著,肺都要氣炸了——這老賤人都蹬鼻子上臉了!
泄憤似的從饃饃框裡抓了一個饃饃,惡狠狠地一口咬上去,饃饃被李梅花做的有些乾,她又吃的急,當場就噎住了,還是李梅花幫著她喂了兩口酒,這才順下去。
張美娟覺得自己在小三麵前丟了人,乾脆又喝了一大口,接著酒勁問:“梅花妹子啊,你這樣好的女人,怎麼不見你男人呢?
踏馬的你男人是不是死了,還是滿足不了你,你才不要臉地在這盯著彆人的男人不放!
這話正中李梅花下懷,她苦澀地低頭,喝了一大口酒:“哎,說起這個,我也難過啊……
她仗著宋家三口子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具體情況,巴拉巴拉地訴苦,說自己的男人原本是村支書,結果被下放到農場去了,現在家裡隻有她一個,生活不好過。
一聽說這家男人是被下放到農場,宋家三口子酒都嚇醒了,連正野豬拱食的宋家寶都停下了筷子——這不是壞分子嗎!
那他們這算不算和壞分子家屬攪和在一起啊!
他們可是正經人!
李梅花覦著他們臉上,連忙又解釋——她男人是被人陷害的。
但她也聰明,知道要是把趙三柱說得一點錯沒有,那就太假了,於是模糊了趙三柱具體乾的事,隻說他犯了個小錯,是被人借機陷害的,但是她一個女人家,也幫不上什麼忙。還迫於壓力和趙三柱劃清了界限,畢竟好歹要保存一個。
聽說已經劃清了界限,三人這次悄悄放鬆了緊繃的腰背,但經過這麼一嚇,也沒多少吃飯的心情了。
李梅花裝作看不懂他們神情,像是說上了頭,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最後像是不勝酒力般,哐嘰一下趴在了炕桌上。
推了兩下不見醒,宋家三人麵麵相覷。不過反正也是熱炕頭,遂把李梅花平放在炕上,又蓋了層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