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頭微挑,沒有說話,隻是兩個人的手都在給小貓芃芃按摩。
蕭青囊此刻輕咳了一聲,他乾巴巴地說著:“是之前坐高鐵回家的時候,在攜寵車廂裡遇到的動物專家。”
他有些心虛,乾脆地直接認錯:“當時沒有解釋,是我的錯。”
他垂著頭,偷偷看她的表情,又趕緊低下頭專心摸著貓貓頭。
“我知道。”顧嘉歲平靜地說。
“那天的事情,阿言跟我講了。”
事實上,那一日他們從濱城回寧城,一路上因為掛念著芃芃,顧嘉歲與阿言發的消息也沒斷過,連他當時救人也是被文字直播了全程。
在之後他上了熱搜的時候,她早有預料,及時讓人壓下了熱搜,免得再生是非。
蕭青囊微微一怔,隻聽她繼續道:“爸爸媽媽隻是如今的稱呼而已,今人尚且在網絡上認雙親,更彆提自古以來便有乾親的傳統。”
“不過。”她頓了頓,
“能夠被一隻小貓當做最親近的爸爸媽媽,這是你我的榮幸。”
這是芃芃對他們付出的認可,無關其他。
顧嘉歲隻垂了垂眸,直接轉了話題:“回家之後,找過來的人多嗎?”
她雖然壓了熱搜,但對於寧城這邊的情況終究不是很清楚。
提到這個,蕭青囊臉上也帶了些無奈。
“總是有找過來的,不然今日也不會帶你走了後門。”
“數九寒天,我們這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他住在後院的廂房,這二進的院子,前院和倒座房是如今蕭青囊所在家庭的古醫館。
百草堂古醫館,正門問診,藥房,二門後的區域則是自家居住的所在。
即便今日的問診時間早已結束,放出去的掛號也早排完,可總是會有不死心
的在外麵。
近一周以來,蕭青囊都未曾出現在前院,隻聽大伯說,因著他而來的患者和獸患者都有不少,還有的直接舉著手機進來,更有提出要看看貓的。
“人怕出名豬怕壯,而今,我也是體會到褚深的感受了。”
如今這個時代,消息傳播的速度太快,許多人不經思考而盲從,想毀掉一個人也太過容易。
不管是古醫還是西醫,一點小小的風波都足以毀掉一個人的職業生涯。
百草堂古醫館原本服務的都是本地街坊鄰裡居民,及至前幾年蕭青囊來到此世,慢慢展現自己的醫術,才在周邊小有名氣,來求醫的患者也越來越多。
蕭青囊也不知如今比起從前,在醫者受到憑白的汙蔑時哪個更好。
當今此世,律法人人平等,想來也不會再有被壓迫入獄害了身子的遭遇。
隻是,這網絡上頃刻間就能將人致死,不明就裡烏合之眾的惡意,孰輕孰重呢?
人心大部分是好的,可若是不明就裡,去做自以為的好事,那做的就未必是“好事”了。
顧嘉歲穿著純白的羊絨衣,室內的空調與暖氣讓她渾身有些發熱。
小貓芃芃在兩人的安撫下睡著了,兩個人緩緩抬手,安靜地看了它一會兒,才小心地從裡間退出來。
因為怕吵醒小貓兒,兩人在外間小聲地說著話。
蕭青囊將她熱得用手掌扇了扇風,將桌案上的折扇遞了過來。
顧嘉歲接過那折扇隨手一打扇了兩下,看著上麵的書畫怔了怔。
看著扇麵上的落款,她眼皮一跳,抬起雙眸與他相對。
四目相對之間,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明天”蕭青囊開口。
顧嘉歲輕聲開口:“我明天要去故宮,是林露姐和阿言之前介紹的資源。”
“趕在周一閉館,要去拍攝《國寶歲月》節目。”
“後天要在官方台錄製,估計都要一整天。”
蕭青囊認真地聽著,“大後天正好是周三,醫館不對外開放,也方便你過來。”
他頓了頓,“也許祝覺和阿言他們也會過來。”
顧嘉歲微微頷首,點了點手裡的折扇,像是無意間問起:
“這折扇,是從何處
買的?可還有多的?”
蕭青囊沉默了片刻,他睫毛翕動,像是猶豫,按捺了許久,終於將心中的問題問出。
“您也看出來了?”
顧嘉歲耳朵陡然豎起,“您?”
“是祝覺送給我的,這上麵,是我一位故友的字跡。”
蕭青囊隻覺自己現在就是原野嘴裡打什麼遊戲的“自爆狼人”。
他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心中像是有著一股無端之氣慫恿著,將自己小心翼翼在現代隱瞞的身份,就這麼在她麵前和盤托出。
他非是她的故人。
但對於蕭青囊來說,她是他的故人。
儘管,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她也許早已忘記。
“你與寧海將軍是故舊?”
此時此刻,顧嘉歲是真的有些愕然。
顧嘉歲之所以認得這扇子上麵的字畫,是因著曾經看到過皇帝表哥收到東海大捷消息時,一時大喜,那一份來自軍中的傳書,以及之後將軍親手寫就的戰報,直接帶到了她的公主府上,讓她沾沾喜氣。
隻是那時,顧嘉歲已在病中盤桓許久,但關於凍元之將軍的戰報,她都細細看過。
從那一封激昂的戰報裡,看到與京城相隔千裡的大捷。
顧嘉歲此刻回憶起,當年那封奏報裡,似乎並未提及過他。
但是,曾經似乎的確有傳說,棄文從武的寧海將軍在立下赫赫戰功之時,也數次性命危急,多虧了軍中的軍醫救治。
“當年寧海軍裡的軍醫是你?”
顧嘉歲此刻拿著折扇的手微微顫抖,看著眼前人有些恍然。
陰差陽錯,世事弄人,公主府找遍天下的神醫,不曾想與她隻隔了那一張戰報的距離。
他閉了閉眼,因著東海那一戰,有兩位老將重傷,除了先行回京的寧海將軍,蕭青囊與其他副將回到京城之時.
“我回京晚了一程。”他頗為艱澀地說著。
顧嘉歲無意識地將手裡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再打開,著實感受到命運的嘲弄。
她“啪”地一聲將手裡的折扇收起,兩人相顧無言。
“過去的都過去了。”她低聲道。
“如今的際遇,也許是老天讓我們來今朝走一遭。”
顧嘉歲並不知道他後來如何,但兩個人都來此世,或許曾經都有遺憾。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紅唇微動,吐出了三個字。
“向前看。”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生於此時更不應該沉溺於過往。
過去,已成過去。
這是她始終在告誡自己的一句話。
“所以,無咎,我們來聊聊他們的事情吧。”
顧嘉歲笑了一聲,儘管心裡有所準備,但未曾想兩人直接在今日這莫名其妙的情況下,他忽而攤了牌。
房間裡安靜得能夠聽到空調的聲響,還有小貓芃芃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