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小梅又問,“聽鄒姐說,二賴子要娶百秋,你家同意嗎?”
“我家如果不同意,你媽可是把你賭出去了。”牤子居然開起了小梅的玩笑。
“哎呀……彆提這事兒。”小梅竟然踢了牤子一腳。
牤子一個躲閃,韭菜雞蛋餡掉落在前襟上。
小梅急忙掏出手絹給牤子,牤子拿過手絹就擦,擦完又遞給小梅。
“臟兮兮的,我不要了,你留著吧。”
小梅說完,飽含深意地看了牤子一眼,羞答答地跑回了家。
這是什麼意思?傻瓜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幸福來得太突然,此時的牤子一腦子茫然。
牤子回到了社裡,這個夜晚徹夜難眠。
深夜裡,老頑童打著呼嚕正在酣睡,他偷偷地點亮馬燈,欣賞那塊繡著幾朵梅花的手絹,雖然帶著擦拭的油漬,但是泛著淡淡的馨香,他哪裡舍得清洗,就這樣留著,留著它就留住了夢。
小梅今夜也一樣難以入睡,拋出了這個橄欖枝就意味著她心有所屬。
感謝今晚天作巧合,這是她們兩個人的秘密,雖然還沒有挑明,還沒有媒妁之言,但一切儘在不言中,隻待一個季節,瓜熟蒂落。
今晚,隻有鄒傑心神不寧。她的心裡在和自己做著思想鬥爭。
她不敢想接下來將如何麵對讓她無可挑剔的一家人,如何麵對這個把自己已經融入進來的溫暖的家庭。
不能讓這樣的家庭受到衝擊,不能讓自己當作親人的人受到傷害。
不行,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情放棄組織原則,必須把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姐,你怎麼翻來覆去不睡呀?是不是又想姐夫了?”小梅輕聲地問。
“你不也沒睡嗎,是不是還想你的牤子哥呢?”鄒傑反問。
“才不是呢,我是看你沒睡,我才睡不著。”
“你是幸福得睡不著,我是睡不著難受。”
“你就拿我說笑,不理你了,睡覺。”
“小梅,姐不跟你說笑了,問你一個問題。”鄒傑說,“我以你我打個比方,咱倆永遠是好姐妹,但姐是一名革命乾部,假如革命工作和你我的個人情感起了衝突,你說我該怎麼辦?”
“當然是革命工作重要了,個人情感是小,革命工作是大。”
“理是這個理,可是做起來是一種折磨。”
“姐,你是不是遇到啥難事了?”
鄒傑沉默不答,半天才說:“小梅,你明天提醒一下叔叔和嬸,晚飯的時候我說的話千萬不要不當回事。”
“嗯。”小梅預感到了什麼。
這一夜,小梅有好多話想問不便問,鄒傑有好多話想說不能說。
星期天的早晨,小梅背地裡向父母轉達了鄒傑昨晚讓她提醒的事情,葉坤老師和小梅媽以為是政策馬上有變,感激鄒傑的善意提醒。
可是,鄒傑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提出從明天開始就不在小梅家吃住了,準備到其他社員家吃住幾天,理由是想深入了解一下社員生活,這讓葉坤老師、小梅媽,包括小梅都沒有想到。
兩件事情湊在了一起,葉坤老師察言觀色,從鄒傑身不由己的表現和不安的神態中預感到了危機,而這個危機十有八九與他們有關。
鄒傑肯定有難言之隱,估計要有事情發生,到底是什麼事?不知道,隻能未雨綢繆,按照鄒傑的提醒早作打算。
小梅周末在家本想洗洗涮涮,鄒傑建議她學騎自行車。
鄒傑有她的想法,小梅每周都要往返學校,鄒傑在幸福屯蹲點即將結束,她不可能經常接送小梅。
另一方麵,調查工作組馬上進入,小梅家是重點調查對象,為了避嫌,鄒傑至少暫時要與小梅一家人保持距離。
是否適合與小梅同住招待所也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鄒傑答應儘快為小梅弄一張自行車購買票,如果這件事辦成,小梅無論是住招待所還是回家居住都很方便。
小梅接受鄒傑的建議,鄒傑沒有時間親自教學自行車,小梅的弟弟小光成了小梅學車的幫手。
梳洗打扮,吃過早飯,小梅和小光推著自行車上路,屯西的大道成了小梅的練車場。
春耕會戰正在收尾,幸福屯的社員們還是分成幾夥,主要勞力去種大田,婦女和半拉子勞力到山邊、溝塘和大田的地頭種一些雜糧和經濟作物。
大田的地頭種上黃麻,小片荒地種上蕎麥、紅小豆和綠豆,山邊種一塊糜子,靠山岡的沙土地栽上地瓜、土豆,溝塘壩梗也利用上,種上窩瓜和角瓜,又選一片好看的地種上向日葵。
鄒傑先到大田看看,為大夥鼓勁兒。
見到王奎隊長,她向隊長提出想到其他社員家吃住的想法,簡單說明了原因,王奎隊長尊重她的意見,她選定了花喜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