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把小梅誇上天了,順便誇我兩句唄。”鄒傑各論各叫稱呼花喜鵲,和小梅媽迎她進了屋。
葉坤老師靠牆坐著在看書,見花喜鵲來,起身打個招呼,小梅媽和鄒傑把花喜鵲讓到炕上坐。
花喜鵲遇河搭橋,見廟燒香,剛誇完小梅,又誇起了這個家。
“嫂子,我一到你家你猜我是啥感覺?臉沒地方放了,都是居家過日子,看你家收拾得乾乾淨淨、亮亮堂堂,看哪都舒服,跟你家比,不怕你笑話,我家就是個窩。”花喜鵲看著鄒傑,“鄒主任,我是就事論事,沒彆的意思,你說這麼好的條件你不住,怎麼相中我家了呢?”
鄒傑微笑說:“在這兒當然好呀,人好條件好,可我是來蹲點工作的,不是來享清福的,再說,我已經在這麻煩葉老師和嬸兒很多天了,也該麻煩麻煩你了,是不是?”
“我們家當然不希望她去你家吃住,可是鄒主任說,到你家能感受到社員生活,在我這兒學不會針線活。”小梅媽接過話試圖說明原因。
花喜鵲察言觀色說:“要這麼著,我就不緊張了,不然,我還真怕怠慢了鄒主任,現取經都來不及。”
鄒傑誠懇地說:“彆把我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人物,咱們都是鄉親百姓,你就把我當妹妹,不怕我給你添麻煩就行。”
“我巴不得你添我的麻煩呢,隻是嫂子你千萬彆多心,看來鄒主任這是革命理想高於天,越是艱苦越向前。”花喜鵲解釋說,“我急著到你們家來是怕鄒主任飛到我房簷下再飛走了,我是準備先把她的窩挪過去,看她還往哪飛。”
話聊到這兒,鄒傑明白了花喜鵲的來意,既然這樣,她馬上收拾行李,收拾好後,讓花喜鵲先行扛回家去。
大門口送走花喜鵲,天已不早,小梅和鄒傑就此騎著自行車趕回招待所。
小梅和鄒傑走後,小梅媽把兒子小光攆出門玩耍,然後緊閉房門,她和葉坤趕緊商量起事情來。
葉坤老師放下手中的書,摘下了眼鏡:“我反複琢磨小鄒的那番話,估計是出問題了。”
“我也再想,不然她不會從咱家搬出去,肯定是為了避嫌。”小梅媽說,“你文化高,想一想可能是什麼問題,是隻針對咱家還是針對大夥?”
“按理說,咱家本本分分不應該有什麼事,前段時間,高老三那件事咱們沒答應,現在看來這件事已經撂下了,我想不至於還因為這件事官報私怨,打擊報複。”葉坤分析說,“小鄒說咱家條件好,說明咱家和普通社員家庭存在差異,另外小鄒一再提醒現在的形勢,我分析會不會給咱們扣上一頂小資產階級帽子。”
“咱家是小資產階級?”小梅媽驚訝,嚇出一身冷汗。
“小鄒不提醒,我還沒意識到,經她這麼一說,仔細想想,按照現在的政策形勢,說咱們是小資產階級,咱們也不冤枉。”
葉坤老師仔細分析自己家的情況,主動上綱上線,小梅媽開始和葉坤頂嘴不承認,後來竟然渾身癱軟在炕上,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她見識過階級鬥爭,可從來沒想過階級鬥爭會鬥到她家頭上。
小梅媽逼著葉坤趕緊想辦法,葉坤也沒啥辦法,隻能搞點小動作,大事化小。
小光的房間,除了一個小土炕,整個屋子堆的都是加工過的米麵糧油,除此之外,小梅家還有一個倉房,倉房的囤子和麻袋裡裝滿了大豆、苞米、高粱和穀子。
葉坤和小梅媽粗略估算一下,這些糧食加起來足有一千五百斤。
葉坤老師平時從來不過問,也不查看,現在這一看,他頓時慌了:“哪來的這麼多糧食?這還了得。”
“哪來的?還不是我起早貪黑,辛辛苦苦一針一線換來的,”小梅媽小聲說道,“靠你一個月四十來斤供應糧,咱家早就喝西北風了。”
“這要是被查出來,彆說扣咱們小資產階級帽子,扣咱們地主富農的帽子咱們都沒處說理去。”
“那咋辦?不然還找老魏,賣給他就是太便宜了。”
“老魏是誰?你賣過他糧食?”葉坤老師頓時緊張起來。
“吃不了,不能等著發黴,總得想辦法,”小梅媽說,“老魏就是二隊原來做豆腐的,他趕毛驢車到各屯賣豆腐,也可以用糧換,我撘個他賣點黃豆和苞米。”
“你賣點是賣多少?”葉坤急促地問。
“加起來也就二三百斤。”小梅媽答話像做錯事一般沒了底氣。
“那是賣點嗎?就差把身家性命賣出去了,糊塗!”葉坤老師很激動但說話不敢大聲,“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你這是幫人家倒買倒賣,投機倒把,抓住了要坐牢的。”
“你彆嚇唬我,我賣她點兒糧食,換點錢和糧票就犯法了?”小梅媽心裡沒底。
“行了,這事到啥時候也不要向外人說,就當沒發生過,”葉坤老師很無奈:“現在這形勢,咱們認可把糧食送人也不能拿出去賣。”
接下來,葉坤和小梅媽為自己家多出的這些糧食發愁,不敢賣又無處藏,埋在地下擔心黴變又怕挖出來的土暴露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