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
經過公安的一陣詢問,牤子和李剛才弄明白,原來,一切皆因禍從口出。
那五名夜貓賊被逮後,派出所在審問過程中,夜貓賊眾口一詞說牤子和李剛是潛逃的殺人犯。
西安縣有一名新中國成立前組織煤礦工人解放暴動的重量級人物,一家四口,半月前被歹徒殘忍殺害,至今追凶沒有進展。
聽到夜貓賊供出牤子和李剛是殺人犯,派出所所有公安頓時像中了大獎一樣。
而且,聽夜貓賊描述,牤子和李剛中有一人攜帶匕首,說的都是道上的黑話,尤其是李剛自己提起城裡插人的事,還說“你想給爺再湊個零頭,老子成全你”,一人說不可信,四五個夜貓賊都是這麼說的,這讓公安不得不信。
可是,既然是殺人逃犯,為什麼又幫助老百姓抓賊呢?
公安雖然有疑問,但是寧可抓錯,不能漏過。
讓公安興奮的是,牤子和李剛攜帶的食物,晚上出現在荒郊野外的炮樓,以及從李剛身上搜出匕首,這一切均符合逃犯的特征。
牤子和李剛一時半會兒有口難辯。
牤子說進城是為了找廢舊鋼鐵,公安反駁說,這理由站不住腳,因為,城裡不可能有現成的廢舊鋼鐵讓他們得到,除非偷搶。
牤子和李剛解釋說是用力氣交換,公安根本不信。
即便牤子和李剛不是殺人犯,單從他倆有拆卸炮樓的主觀動機,公安說,炮樓是革命曆史文物,憑這一點,抓他倆就不冤枉。
糊塗僧判斷糊塗案,公安想速戰速決,自己不動手,暗示幾個民兵進來對牤子和李剛動了拳腳。
牤子和李剛開始還很硬氣,一陣拳打腳踢後,隻剩下了絕不屈打成招的底氣。
時已半夜,公安沒有審問出結果,這時西安縣公安局得知後連夜趕到派出所,牤子和李剛人生第一次坐上了吉普車,被帶到西安縣公安局。
縣城是牤子和李剛的目的地,但是不是進公安局,不是接受審訊。
陰差陽錯進來了,怎麼辦?到了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等待水落石出。
縣局的刑警畢竟很專業,審問一遍基本情況,基本否定牤子和李剛是殺人逃犯。
但是,沒有殺人犯的證據,也沒有不是殺人犯的證據。
為了弄清事實真相,縣公安局連夜派公安前往幸福屯核實牤子和李剛的基本情況和最近的行蹤。
幸福屯,天還沒有亮,屯西就響起了吉普車和摩托車的警笛聲,這突如其來的所有人都非常敏感的聲音,幾乎把所有幸福屯社員群眾從夢中驚醒。
鹿山派出所協助西安縣公安局,摩托車前頭帶路,直奔王奎隊長家。
王奎隊長聽見警笛聲,就開始穿衣服,公安趕到,他已經打開房門出來查看究竟。一起出來的還有四姑娘和劉淑芬。
公安問道:“您是這個生產隊隊長?”
“是,我是,王奎。”王奎隊長反問道,“你們這是……”
公安繼續問道:“何百勝、李剛是你們生產隊的?”
“是,是我們生產隊的,”王奎緊張地問道,“他倆怎麼了?”
“他倆被舉報涉嫌一起凶殺案,正在接受審問。”公安說,“我們是西安縣公安局的刑警,為了不冤枉好人,也不放過壞人,我們是來核實情況的,請您配合。”
四姑娘一聽這話,震驚得不得了。她不管前麵站著的是公安,厲聲道:“你們胡說,牤子哥和李剛不可能殺人,你們抓錯人了。”
“請少安毋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是誰?請不要乾擾我們辦案。”刑警態度嚴肅。
四姑娘掐著腰,怒對著麵前的幾名刑警:“你們把他倆怎麼樣了?快把他們放了,誰抓的,我跟你們沒完。”
王奎隊長嗬斥道:“這沒你說話的份,你給我回屋去。”
說完,王奎隊長把幾名刑警和公社派出所公安讓進了屋。
一會的工夫,院子裡站滿了前來打聽情況的社員群眾。
這其中有牤子的父親大倔子何耀祖,哥哥大憨,有李剛的父母,有葉坤老師和小梅媽,當然也有花喜鵲。
有先來的,有後到的,有最先到的鄰居聽見四姑娘說話的。
社員群眾問先來的鄰居怎麼回事,鄰居不敢肯定地說:“聽意思,好像是牤子和李剛殺人了。”
這消息還了得,院子裡立刻炸了鍋。
大倔子和大憨嚇傻了,李剛的父母更是嚇得癱坐在了地上,特彆李剛的母親心臟不好,立刻嚇昏了過去。
屋裡還沒等了解怎樣,屋外已經亂作一團。救人要緊,小梅的母親小梅媽動手掐住了李剛母親的人中穴,半天,李剛的母親才蘇醒緩過來。
所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花喜鵲鼓動大倔子進屋問一問,大倔子平時倔,這時候沒了膽子。
大憨平時憨,可是兄弟情深,這時候卻當仁不讓,他沒用誰鼓動,推門就進。
“我說今天怎麼沒見到牤子和李剛呢,這是和誰呀,能有多大的仇,怎麼就殺人了?”花喜鵲在人群中自言自語,“這人,誰啥樣,真沒場看去。”
“啥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小梅媽怒懟花喜鵲。
“我怎麼說風涼話了?我這不是替他倆惋惜嗎?”花喜鵲說,“嫂子,你就燒高香吧。”花喜鵲話裡有話。
“你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小梅媽懶得理花喜鵲,她急於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決定進屋問一問,葉坤老師想攔她,根本攔不住。
這真是一個荒唐至極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