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彤手腳麻利,啟開了酒和罐頭,礦長剝了幾頭洋蔥,舀來一碗大醬,還翻出三個小酒杯。
這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牤子沒法解釋,被動至極,隻好去把臉和手洗淨了,回來尷尬地坐在桌前,窗外還有背煤的兄弟不時趴著窗,眼巴巴地向屋裡看著。
“牤子,我說你怎麼肯跑這來背煤呢,原來是準備掙錢娶媳婦,怪不得,這姑娘長得像畫中仙女似的,哪能不人見人愛,”礦長斟滿酒舉起杯道,“來,乾一個,我今天有幸大飽眼福,姑娘今天要是不走,我成全你們,把這屋子倒給你倆。”
“謝謝大叔好意,那倒不用,我家離這兒不遠。”劉彤主動與礦長碰杯。
“我有點糊塗了,你說你和牤子是一個生產大隊的,怎麼你在城裡還有家?”礦長疑惑地問道。
“這有什麼糊塗的,我們倆原來是一個生產大隊的,後來我進城了,我城裡有家,我一個人住不行嗎?”
劉彤本來不想解釋,她不願透露自己寡婦身份,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兒,回避不了,隻能這樣含混地應付。
“行,當然行,你這麼說我就懂了。”礦長說懂了,其實還是不懂,但不便多問。
牤子沒心思吃喝,礦長已經為他斟滿了酒杯,牤子說道:“大叔,你喝吧,我一會還得下井背煤。”
“下什麼井,背什麼煤,不怪這位姑娘說你是木頭,下井背煤有陪這位姑娘重要嗎?”
“大叔,你彆誤會,我跟她就是老鄉,沒彆的關係,她就是來看看我。”牤子態度冷淡,不想繼續下去。
礦長用筷子夾了一塊罐頭魚吃進嘴裡,正美滋滋地嚼著,剛往下咽,聽牤子這樣說,魚卡在嗓子眼,愣愣地看向牤子,莫名其妙。
牤子向礦長擠眉弄眼暗示,礦長不敢再發問。
劉彤不在意牤子怎樣說,她親自把一片魚夾給牤子,送到了嘴邊:“牤子哥,你不喝酒,吃魚。”
牤子隻好用筷頭接過劉彤遞過來的魚,吃進嘴裡。
這樣尷尬的一幕持續到這頓臨時的小酒宴完畢,牤子堅持去下井背煤,勸劉彤回家,劉彤說就在礦長大叔的辦公室等他。
牤子也是沒法,不能強硬地把劉彤攆走,又不想遂劉彤的意把她送回家。
先下井背煤再說,井下與他一組的兄弟還等著他,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堅持每天掙十元錢,任何事都雷打不動。
牤子下井背煤去了,劉彤果然沒走,就等在礦長的辦公室裡,礦長有美女陪他聊天樂此不疲。
牤子背煤到這個生產班結束,勉強背夠了兩噸煤,本來準備洗洗臉去吃飯,卻聽礦長說,劉彤一直等著他,他抓心撓肝很不是滋味。
還能怎樣?天已經黑了,這裡是荒郊野外,總不能對劉彤不管不顧。
牤子隻好送劉彤回家,他臉沒洗,飯沒吃,就叫劉彤跟著他走。
這正是劉彤的目的,雖然今天等待的滋味難熬,卻不虛此行。
牤子按照劉彤的路線指引,送劉彤到家,一路上牤子懶得說話,劉彤卻沒話找話,說得最多的是勸說牤子不要在小煤窯乾了,缺錢花,她有錢,牤子要多少,她給多少。
牤子根本不把劉彤的話當回事,也不回應,劉彤不氣不惱。
到了家門口,劉彤打開院門讓牤子進去,牤子轉身就走,劉彤一把拉住牤子就往院裡拽。
“你不要這樣,放開我,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牤子心裡不爽,說話也沒有好腔調。
“我不許你走,你走我還跟著你。”劉彤拉著牤子就是不肯放手。
“你這是乾什麼?有你這樣的嗎?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簡直不可理喻。”牤子氣惱道,“我是不會進你家門的,你也彆跟著我,你再跟著我,我把你領到大街上,你自己想辦法回家,我不會再管你。”
“牤子哥,你進屋,我給你做好吃的,我家肯定比你住的地方強百倍。”劉彤道,“我沒彆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進屋,咱倆好好說說話不行嗎?”
劉彤的家與鄰居一家挨著一家,這時候有人在院子裡聽見動靜,紛紛出來觀望。
“牤子哥,你不會讓鄰居都笑話我吧,”劉彤此時流出了傷心的眼淚,“為了見你,我找了你一整天,我厚著臉皮去見你,你真以為我不要臉是吧?我劉彤不是那種人,我就是想你可以住在我家,沒想到你這麼不近人情。”
劉彤越哭越傷心,鄰居出來看的人也越來越多。
牤子最怕女人流眼淚,尤其是為他流眼淚。眼下甩不掉劉彤,自己也走不掉,還有外人看著,他準備把劉彤先弄進屋去,自己再想辦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