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和老王話能說到一起去,酒也喝得痛快。
六十度的小燒白酒,兩人每人喝了不止半斤。
自從家中被查到現在,牤子心裡一直鬱悶,借今日的酒,他巴不得酩酊大醉一場。
牤子猜想,事後小梅和四姑娘肯定會想到他來到了這裡,他懇請老王就他在此落腳的事暫時對外人保密,無論是誰來問,囑咐看管煤礦的人和礦工兄弟,就說他不在這裡,老王滿口答應。
就這樣,牤子暫時在小煤窯安頓下來,開始了人背鎬刨被稱作煤黑子的礦工生涯。
而此時,五十裡外的幸福屯卻因為牤子的突然失蹤掀起不小的波瀾。
尤其小梅,就如同失魂落魄一樣。
牤子離開幸福屯的第二日一早,小梅在去學校前,不放心牤子,推著自行車來到何家,想看看牤子昨晚是否回來。
大憨正在掃院子,小梅焦急地問大憨牤子昨晚回沒回家,大憨告知小梅說沒有回家,他不以為然,還以為牤子在社屋與老頑童在一起。
小梅心裡沒底,趕緊讓大憨陪她去生產隊大院察看,結果聽老頑童說,牤子昨晚吃了兩個燒土豆,喝了半瓢水,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牤子昨晚離開生產隊社沒有回家,去了哪裡?奶牛場?是東山姥爺家?還是離開了幸福屯?
小梅心慌得很,她預感到了什麼,哪裡還有心思去學校。
她趕緊騎上自行車,到奶牛場察看,奶牛場夜裡由薑大拿照管。
此時,托婭和、琪琪格和麗雲還沒有來,四姑娘本來是被安排到奶牛場的,因為牤子回生產隊了,她又去跟著男社員一起勞動了。
清晨,小百家吃完早飯就來到了奶牛場,此時薑大拿正在喂食剛出生不久的兩頭小奶牛,小百家在掃院子。
小百家見小梅來了,很是納悶,跑到小梅身邊問道:“姐姐,你怎了來了?”
小梅迫不及待地問道:“百家,看沒看見牤子哥?”
“沒有呀,牤子哥怎麼了?”小百家見小梅焦急的表情,有些不安。
“牤子哥不見了,”小梅眼圈發紅吩咐小百家,“快去問問薑叔叔,昨晚牤子哥來沒來過?”
小百家一聽趕緊跑去問薑大拿,薑大拿說,牤子昨晚沒有來過奶牛場。
小梅也來越心慌,她想到了王奎隊長,是不是王奎隊長安排牤子哥辦什麼事去了?
事不宜遲,小梅早已經沒了矜持,帶上小百家騎著自行車去往王奎隊長家。
四姑娘見小梅和小百家大清早慌慌張張到她家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還以為小梅是來找她的,一問方知是牤子不見了。
聽說牤子不見了,四姑娘比小梅還著急,問過父親,王奎隊長也不知道牤子的去向。
四姑娘不容分說就往外跑,小梅騎著自行車緊隨其後。
跑到十字路口的轆轤井旁,這裡清晨打水的社員很多。
四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到人老遠就問:“你們有沒有人見到牤子?”
“牤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花喜鵲正好來挑水,見四姑娘火急火燎的樣子,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牤子哥不見了,昨晚在社裡吃了兩個燒土豆,喝了半瓢水就走了。”
四姑娘說著說著,急得眼淚流了出來。
此時,轆轤井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來挑水的人都愣愣地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儘管牤子現在不是生產大隊長,就連普通社員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他在幸福屯社員群眾心目中的地位並沒有改變。
“不可能呀,昨晚我還見到他從屯東頭過來,我還叫住他嘮了一會兒嗑,看他是去生產隊大院了,怎麼就不見了呢?”
花喜鵲的一番話,提醒了四姑娘,四姑娘問道:“昨晚你見他是從東麵回來的?”
“對呀,我還納悶呢,他家在屯西,這麼晚他跑屯東乾嘛?”花喜鵲道,“我還真問了一嘴,他也沒說乾啥,後來話就遮過去了,我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呀,我還讓他給老頑童帶話呢,對,他去生產隊大院了。”
這時,小梅騎車趕了過來。
“我剛從生產隊大院回來,他是去那兒了,可是又走了。”小梅說著,話裡帶著哭腔。
“媽呀,他會不會離家出走呀?”花喜鵲道,“很可能,都是把他逼的,誰攤上這事還有法在屯裡混呀,好好的生產大隊長一聲不響就給免了,家裡窮得叮當響,說扣上地主帽子就給扣上了,誰受得了呀?”
大夥聽花喜鵲說,雖然不插話,但都有同感,到這種地步,都為牤子的處境同情。
小梅以為牤子昨晚去過姥爺家,她想奔往東山向外公姥打探消息,可是不能耽誤學生的課,時間來不及了,隻能晚上下班回來再去。
其實,小梅已經猜測到牤子哥為了和她分手已經離家出走了,隻是她不願意相信而已。
牤子為幸福屯乃至幸福大隊做了很多好事,他的無私奉獻和擔當精神,他的對社員群眾的感情,所有人心裡都有一杆秤,大夥沒有因為他的家庭出身對他冷眼相看。
花喜鵲雖然有自己的小算盤,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她也是頭明眼亮的,此時更是彰顯出正義感。
“大夥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去找,牤子若是離開幸福屯還好說,萬一想不開,出點啥事,咱們於心何忍?”花喜鵲說話有些激動,“牤子是咱們幸福屯老百姓的大恩人,沒有他千裡迢迢買來奶牛又買來山羊,這災荒之年,咱們所有人都得三根腸子閒兩根半。”
花喜鵲是生產隊的婦女隊長,還是很有號召力和說服力的。
大夥聽花喜鵲這樣一說,都擔心牤子想不開,出啥事,哪還有心思打水挑水,紛紛行動起來,有奔屯裡的,有奔河邊的,有奔山裡的,到處去找尋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