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王奎隊長準備去一趟生產大隊,專門向劉支書請示彙報,無論遇到多大阻力,糧食必須買回來。
牤子要做的,就是與種畜場王場長接洽,落實買糧和裝運糧食問題。他提醒王奎隊長,見到劉支書最好不要說是他聯係的這件事,王奎隊長想了想,卻想不出彆的理由,他也不想撒這個謊,用他的話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腳正不怕鞋歪。
王奎隊長透露,劉支書這段時間日子並不好過,公社領導發現他好大喜功,陽奉陰違,對他意見很大。
前段時間,因為對待牤子和他父親大倔子的問題,劉支書受到了記大過處分,現在生產大隊很多事情,他不是回避就是模棱兩可,能拖就拖,還不知明日彙報完會是怎樣的答複。
四姑娘在奶牛場,見托婭、麗雲、小百家和薑大拿忙不過來,顧不得勞累,又熟練地參與其中幫他們的忙。
牤子向王奎隊長彙報完,關心奶牛和山羊,到牛欄和羊圈查看一番。兩頭大奶牛和兩頭小奶牛都很健壯,聽說得病死了一隻山羊,但又產下五隻小山羊,其中有三隻是母山羊,小山羊很活潑健康。
生產隊收獲了很多大白菜和蘿卜,甩出來的白菜幫子、小棵白菜和蘿卜纓子堆成了小山,加上豆莢等,飼料比較充足,牤子很放心。
傍晚,牤子和托婭、小百家一起回家。
小百家又長壯實了不少,牤子很高興。
小百家告訴牤子,小梅姐放寒假在家,托婭說,小梅始終鬱鬱寡歡,身體消瘦明顯,牤子聽說後,心如針紮一般。
三個人正往家裡走著,路過小梅家,小百家進院,牤子雖然沒有住腳,但眼睛又不自覺地看向了小梅家的院子。
此時,小百家還沒有到房前,小梅家的房門已經打開,小梅從窗口看見了牤子,已經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路小跑來到大門外。
牤子和托婭向前還沒有走幾步,聽到後麵有動靜,牤子憑感覺知道是小梅出來了。
看來,不想麵對也躲不掉。
小梅沒有直接喊牤子,隻聽她喊了一聲:“托婭……”
托婭停下腳步,牤子也回過頭來。
小梅看到牤子此時狼狽的樣子,不顧一切地跑上前,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珍珠看著牤子:“你的臉怎麼了?你怎麼成這樣了?”
牤子不敢直視小梅,回道:“我沒事,救火的時候烤了一下,臉上擦的是藥膏,不要緊的。”
“還說不要緊,都結痂了,”小梅又注意到了牤子的手,“你的手也受傷了?!”
還得說小梅足夠細心,她不說托婭還沒注意到,此時才發覺牤子的手背也抹著藥膏,有紅腫結痂的跡象。
每年冬天小梅都為牤子織手套,這個冬天也不例外,隻是今年情況特殊,冬天已經快過去了,她還沒機會把手套送給牤子。
此時,看見牤子的臉灼傷成那樣,還有紅腫結痂的手露在外麵,她很是心疼。
“沒事,不要緊,已經好了。”牤子道,“外麵冷,你穿得少,快回去,免得凍著。”
小梅看著牤子,心裡有千言萬語,此時都化成了撲簌簌的眼淚,欲說還休,眼淚卻欲罷不能。
心裡有,眼裡有,卻無法開口。她多想撲向牤子哥的懷裡,安慰一下她那顆孤獨寂寞的心,可是卻不能……
托婭道:“小梅姐,快回去吧,你穿得單薄,天挺冷的彆凍感冒了,要不到我家去坐坐。”
小梅無助地看向牤子,牤子沒有言語,隻是無奈地低下了頭,小梅很失望,一扭身哭著跑回了自己的家。
托婭看到牤子和小梅彼此這般情景,鼻子發酸,眼圈發紅,默默地和牤子一起回到自己的家。
牤子的母親李桂香知道牤子回來了,正在準備晚飯。
大倔子聽說牤子回來了,雖然還有怨氣,但已經不像以往那樣不可理喻。時間是解氣的良藥,經過這麼長時間,他也想開了不少。
大憨把牤子帶回的醫藥放進屋裡,大倔子看見了,聽說是為他治腳病用的,嘴上不說,心裡知道兒子關心他。
牤子走進家門,父親大倔子隻是不理他,並沒有往外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總有一份難舍的親情在。
母親問牤子的臉和手是怎麼弄的,牤子實話實說,還要帶父親去孟婆家治療,說是有希望讓父親的腳恢複痊愈,一家人都滿懷期待。
剛要吃晚飯,小百家來了,端來一盆手擀麵條,還有為牤子織好的紡羊毛線棒針手套。
小百家說,手擀麵是小梅姐親自做的,讓他送來。托婭接過麵條,家人都非常感激,唯有牤子心裡五味雜陳。
小百家送完麵條沒有馬上回家(小梅家)。
吃完晚飯,雖然父親沒有再攆牤子走,但牤子還是沒有在家睡,小百家陪著他又去了奶牛場,他要和弟弟小百家在奶牛場好好洗個熱水澡。
來到奶牛場,晚上,兄弟倆燒水洗澡,互相搓身,洗得一個痛快。
牤子對小百家說,過兩天準備讓他陪著父親一起去孟婆家治腳病,照顧父親,小百家欣然同意。
雖然來到春節了,但是孟婆說牤子父親的腳耽擱不得,趁現在得病時間短還來得及,越早治療越有利於恢複痊愈,所以,顧不得年節了,要以為父親治病為重。
牤子已經做好了打算,在礦山出勞務的社員臘月二十八回家過年,工地不能沒人看管,他準備獨自留在那裡過年,這樣做不僅為了大夥考慮,也是有意回避小梅。不然,春節在家期間,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小梅。
小百家很懂事,知道牤子和小梅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仍然渴望著哥哥和姐姐將來能成為一家人。
“哥哥,我看你和小梅姐這樣,我好難過,”小百家猶猶豫豫地對牤子說,“將來,我咋辦?”
“什麼將來你咋辦?”牤子道,“放心弟弟,不管到時時候,你永遠都是我弟弟,也是小梅姐的弟弟,我家是你的家,小梅姐家也是你的家。”
牤子雖然這樣說,但小百家的話不得不讓他深思,小百家的戶口落在了他家,卻生活在小梅家。
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沒想到現在也套上了地主家庭出身的枷鎖,如果有可能,不如讓他過繼到小梅家,那樣就可以避免無辜不幸了。
可是,能成嗎?小百家能同意嗎?小梅家會是什麼意見?這事還真得與小梅麵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