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站在晾衣繩處曬衣服的女人,邊晾邊瞧著,眼瞅著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不一會裡麵就傳來動靜,好像……吵起來了?
呦,這才處對象多久,就吵起來了,該不會是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吧?錢?票?這可不得了。
女人曬完衣服,往門那邊走了走,側著耳
朵想聽聽他們在吵什麼。
一進房間,韓舒櫻小心冀冀地將門關上,她穿著黑棉衣也沒脫下來,她都忘記棉衣這回事,瞧著站在小屋子裡頂天立地高大的人,她將手裡的破圍巾放櫃子上,馬上狗腿地將棕色圓凳拿過來,殷勤地給江見許同誌坐。
“江同誌,你坐,坐著說話。”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隻要她笑得甜,他就出不了手。
站在小房子中間的人,根本不坐,他回身看向她,聲音冷咧道:“楊姝纓!”
“我在我在我在!在呢。”
韓舒櫻心裡苦啊,楊姝纓這名字是她的曾祖姑母,根本不是她,可她也沒辦法反駁,因為她現在頂替的就是曾祖姑母。
“……是不是覺得你跟你哥很聰明?會玩弄人心,除了你們,彆人都是傻子?”
“沒有,真沒有。”韓舒櫻陪著笑臉跟著身邊解釋:“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以前不知道有哥哥,現在……確實找到親人了,就找到這麼一個三哥……”
江見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地盯向她,盯得韓舒櫻心口一窒,“那……那我找到後,見他太可憐了,就偶爾去送點吃的,他畢竟,畢竟是我親人嘛,我救濟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江見許深吸口氣,看向彆處:“去過幾次?”
“就去過,去過……”她開始撥手指,“去了三……四次吧。”
江見許冷笑:“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就是跟你來鹿城後,不久……”
“怎麼找到的?”
韓舒櫻呼吸一停,她最害怕這種審問了,一句跟著一句,就不帶停的,她回答不能停頓,因為停頓就意味她在組織語言撒謊,在心虛,這些小動作怎麼可能瞞得過公安呢,“是小銀鎖上的名字……”
“上麵隻有你的名字,你是怎麼通你的名字找到你哥哥的?嗯?”江見許此刻理智得過分,每一句詢問必有重點。
韓舒櫻還是停下來了。
因為江見許要的不是故事,他要是這件事絕對合理的邏輯,可這事兒,韓舒櫻給不了邏輯,她穿越本身就是一件毫無邏輯的事,她怎麼去圓這個邏輯,難道要她說,哦,我是後世穿來的,知道曾祖父這幾年被關在采石場,根本就不用去找,直接去確認的?
她答不上來,可又不能不回答,隻能糊弄道:“我是……聽馬翠英嫂子說采石場,跟去看看,然後發現了三哥,他在采石場的……”其實後半段話是真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連在一起聽起來毫無說服感,她越說越心虛,這怎麼解釋啊,怎麼叫合理呢?巧合就不能叫合理嗎?
她要怎麼跟一個洞察秋毫的公安解釋這其中的巧合呢?就像她沒有身份證明,沒辦法憑空變出一張證明,對了,劇本可以憑空變出來,那看看劇本現在能讓江公安相信她嗎?
不能,因為右下角劇本現在安靜如鱉,一動不動,可惡!
在江見許冷嗖嗖的眼風裡,她低下頭。
“說不下去了?”江見許眼神像夜色一樣陰鷙,他給了她解釋的機會,但卻沒有聽到合理的答複,沒有合理的解釋,那麼剩下的答案就不堪入目了,他心中開始湧起煩躁,絲絲縷縷躁得他氣堵在胸口,悶得緊,悶得狠,他咬牙一字一字道:“你說不出來,好,我來幫你說。”
“兩個月前,你來到鹿城,去過采石場,見到了你的三哥,你三哥是不是認為他現在的一切是我害的?舉報他的人是我指使的?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我揍完他,他出事了,我就防著你們,沒想到,防得了楊家其它人,沒防住你!”
“你們兄妹倆個人想乾什麼,你在我身上耍的花招,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想救你三哥?沒有辦法,不知道怎麼救?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想拿捏住我?要我幫你救出他,你想怎麼拿捏?舉著大字報去公安局舉報我?哦,你還不想結婚,卻一直勾搭我,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怎麼?如果我不把你三哥救出來,你就會用失了的清白來威脅我,是不是!”
所有的一切,現在想來,從兩人第一次見麵開始,她的一舉一動,各種主動的舉止,到後麵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男性的底線,直到誘他上了她的床,沒看清事實前,江見許隻以為這是對象之間的浪漫,是情難自禁,是喜歡是吸引,可真相卻是,沒有哪個女同誌是這樣的。
這女人一直有目的性的一步步在接近他,一步步蠶食他,可憐他接觸的女同誌太少,對女人了解太淺,太天真,還以為她傻,如果不是今日撞破這件事,他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蒙在鼓裡,可
能被人堵在公安局門口告他強,他都毫無防備。
綜合所有,隻有這個解釋最合理,他想不透一個女同誌為什麼會勾一個男同誌睡覺,卻不想跟他結婚這種行為。
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說通,她寧願失去清白,也要救他哥哥,救她那……人渣三哥!可恨!可惡!
江見許的臉色已經不說難看,全身都有掩蓋不住的怒火,一想到她做的這些隻為救她三哥,他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不斷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韓舒櫻聽懵了,立馬反駁“不是!”
不過他說的一部分確實猜對了,但她不是為了報複他什麼,也不是為了救曾祖父,而因為她有個彆人看不到的劇本,這個劇本需要和他完成任務,她才能回歸現實……
但這事兒,她也不能說啊。
劇本解釋不了,也就沒辦法解釋自己一係列接近他的舉止行為,因為這個行為不去審視還好,一旦開始審視,尤其被一個公安審視,確實處處漏洞,這種漏洞無論她解釋一千遍一萬遍,他都不會信的,因為沒有合理的邏輯支撐,而這個合理的邏輯隻有她看得見,這又變得極不合理了。
她隻能圍魏救趙,從彆的地方解釋,她道:“江公安,我真不想救三哥,不是,我不是不想救三哥,我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寫大字報威脅你,我不會這樣的……”
江見許聽著她的解釋,一句有用的也沒有,厭煩敷衍道:“……那就是想報複我?嗬,怎麼,他楊弘杉毀了我妹妹婚事,你想替他報仇?也想毀我的婚事?我告訴你,韓舒櫻!”
他神情冷峻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咬牙道:“我告訴你,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他楊弘杉敢毀我妹妹婚,是我妹妹被他給欺負了,你毀我婚,你欺負不了我,你彆忘了,毀婚對我毫發無傷,而你,才是被欺負的那個,你清白都落在我這兒,你能報複我什麼,我轉頭照樣娶妻,你呢?”
說到前麵,韓舒櫻還慫著,這祖宗的禍,她真是不想背啊,聽到後麵她脾氣上來了,什麼叫他轉頭娶妻,她呢?說的好像她嫁不出去了似的,頓時心裡的小火苗噌地噴出來。
她慫是因為小輩不跟長輩一般見識,跟他們吵有什麼意思啊,年紀怪大的,她一個六十年後的小年輕,跟六十年前的人吵?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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