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蘭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一咬牙, 裝作不經意地樣子, 道:
“下次,葉、明、雨、來、的、時候, 你叫她、也來給、我、看看。”
王寧聞言,一臉見鬼的樣子:
“媽,你不是那麼討厭她的麼?”
洪玉蘭不自在地撇開了頭, 扭曲的臉上依然帶著高傲:
“隻、是、看、病!”
言下之意, 請葉明雨來,隻是看病而已, 其他的,想也彆想。
王寧還是很了解自己的母親的, 看她這神態, 就知道她的未儘之言是什麼。
“神經科是外科,她不一定擅長。我們還是找彆的醫生吧。”
看母親現在這樣子, 王寧就覺得她很可能再次得罪人。
好不容易安安的病才有了希望,如果又讓母親攪和了,到時候葉明雨遷怒到安安頭上,不願意再給安安看,那她找誰哭去。
“試、了、才、知、道。”洪玉蘭還沒聽出女兒的顧慮。
“媽你都說了讓她不要踏進王家, 現在又出爾反爾多不好。”王寧依然不讚同。
洪玉蘭正要說, 此一時彼一時。就聽王寧更加直白地道:
“媽, 你不要去找她好嗎?安安的病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 萬一葉醫生看到你又想起以前的舊怨, 連安安也不肯治了,我們怎麼辦?”
“您臉上頂多是不好看,安安卻是關乎性命的大事。您為她想想,不要再添亂好嗎?”
洪玉蘭這才聽懂了,氣得歪嘴直哆嗦。
“你!你……”
她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過了心理上那關,願意讓葉明雨來給她治病了,卻首先在女兒這裡遭到了反對。
難道隻有安安的病重要,她的臉就不該被關注嗎?
“或者,你等安安的病完全好了,再去求她試試。”王寧自認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洪玉蘭卻更生氣:“不、可、能!還有、一兩、個、月,你、讓我、這、一兩、個月、怎麼、見、人?”
王寧因她這怒氣衝衝的樣子,又想起了先前她寧可不讓安安治病,也不願意去跟葉明雨道歉,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現在,輪到她自己了,不過是臉歪了,不痛又不癢,她卻不顧大局,十萬火急地要去看病。
為什麼,她的母親是如此自私的人?
王寧心中深深地歎了口氣。看母親十分不甘心的樣子,又添了一句威脅的話:
“如果安安的病因為你出了岔子,我會恨你一輩子。”
兩人鬨得如此不愉快,這探親自然也沒什麼好探的了,王寧當即就帶著陸安安回了陸家。
洪玉蘭根本沒把女兒的威脅放在心上,她覺得葉明雨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不再給安安醫治。
也不願去想那種可能性,隻想快點把自己的臉恢複正常。
她本來想直接給葉明雨打電話,叫她上門,卻沒想到葉明雨的號碼對於陌生來電都是設置過的,根本打不進去。
於是,第二天上午她就讓司機開車去了葉明雨所在的小區。
由於是周六,葉明雨沒課,便在上午安排了十個人看診。
自從參加了林雅竹的生日宴會後,又有好些個官太太圈子裡的人,成為了她的新客戶。
預約看診的病人,便堆得更多了。她現在還在積累人脈的階段,讓病人們半月二十天地等也確實有點過。
再者葉明雨自己也想將來承包個藥園子,需要錢,所以便破例每天多接幾個病人了。
洪玉蘭用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從電梯走出來的時候,便見到葉明雨的診所門外,放著兩條長椅,上麵坐滿了人,還有人站著。
這些人並不全是來看診的人,還有陪同的親朋好友的,大多是抱著瞻仰神醫的心態來的。
第一次約這麼多人,葉明雨還沒有安排的經驗,就沒排具體的時間。於是大家都想早點來以便早點看診,結果便撞在了一起。
不過這些人素質都挺高,來了後便自覺地像醫院拿號一樣,根據先來後到,自己分出了先後順序。
走道的燈光很昏暗,洪玉蘭本來就不想見人,於是也沒細看到底坐著些什麼人,徑直就衝向門口,去敲起門來。
“喂,你乾什麼!插隊呢!”一個坐著的中年婦女不滿地道。
“就是,講不講先來後到了,大家都在排隊!”
所有人都以斥責地目光看著她。
洪玉蘭生平可從來沒被人這樣譴責過,也很少遇到要排隊的情況,即使要排隊,以她的身份地位,前麵的人也會讓她先行。
她自覺自己的身份對於葉明雨來說是不同的,敲開門葉明雨看到是她,必定也會優先接待,所以她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斥問,繼續敲門。
“喂!自覺點!”
一個脾氣有點爆的中年婦女,站起來拉了洪玉蘭一下。她是隔壁市一名高官的夫人,曆來非常不怕事。
“你們知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誰啊,竟然敢跟她動手!”跟在旁邊的傭人見狀連忙維護洪玉蘭,把那女人推開。
這下就犯了眾怒,在座的誰還沒點身份了。
“管她是誰也得排隊!”
“就是,你們到最後去等著!”
那中年婦女更是理直氣壯,直接上前去拉扯洪玉蘭:
“大家都在說你,你還不自覺,有沒有點羞恥心了!”
洪秀蘭反手就要把這人推開,自從臉歪了以後,她在外麵的時候很不喜歡彆人靠近。
卻沒想到,那中年女人個子比她高,袖扣湊巧掛在了她的口罩上,這往後一退,便把洪玉蘭的口罩給帶了下來。
“口叫!口叫還給額!”洪玉蘭一聲尖叫,本能地朝那中年婦女撲過去。
那中年婦女還以為她是個瘋子,嚇得躲了很遠,洪玉蘭反應過來就趕緊捂住了臉。
但其他人已經被她口歪眼斜,還滿臉疤痕的樣子震驚了。
“怪不得蒙頭蒙臉的,原來這麼醜!”
“我的天,這口歪眼斜的樣子,簡直要嚇死人哦!”
“長得醜還這麼高調,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話都說不清楚,不會是個傻子吧?”
洪玉蘭聽著這些話,如同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剝光了一樣,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打個底洞鑽下去。
一輩子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這誰啊,咱們這圈子裡可不認識有這麼一號人!”
“我覺得那個保姆有點眼熟啊,感覺在哪裡見過!”
洪玉蘭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認識的,頓時覺得更加不妙。
被人看到了臉本就很丟人了,還把她的身份也聯係起來,她這一輩子就彆想洗脫這個笑柄了。
拉著傭人飛快地按電梯,就聽到那人突然一拍大腿道:
“想起來了,這不是王家的人麼!中風歪了臉……哎呀,是洪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