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下町回來,「無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稚氣臉蛋上透出心事重重。
“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羅戒問道。
「無名」依舊沒有言語,但神情明顯早已動搖。
“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與欺騙,比如上級說「下麵我簡單講兩句」,比如老師說「體育老師今天生病了」,再比如父母說「壓歲錢我替你存著」……眼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不要說隻是聽說。”
“我……我怎麼知道那些人這是不是你這個惡人提前安排好故意演給我看的?”
「無名」依舊做著最後的掙紮,她不願相信最敬重的兄長大人居然會欺騙她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演戲?”羅戒不屑的嗤笑,轉身揚手指向燈火通明的城下町,擲地有聲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知道這樣的城下町,每晚要消耗多少的糧食、肉類和酒水?我花費這麼大代價演戲給你能得到什麼嗎?就為了你那沒有二兩肉的小身板?說句傷人的話,彆說是「顯金驛」,就算是在都城「金剛郭」,隻要我勾勾手指,上到貴族小姐,下到花街流鶯,有多少女子哭喊著想住進這座天守閣,我用得著在你這麼個能看不能碰的黃毛丫頭身上下這麼大工夫嗎?”
羅戒這番紮心窩子的話,毫不留情的碾碎了「無名」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
“沒有人會叫「無名」,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穗積,是我母親給我起的名字。”「無名」情緒低落的垂著頭,此刻的她已經完全生不出絲毫的對抗之心。
“真是樸實的名字,大概你母親最大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吃飽飯……這其實也是生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百姓心中的願望,我雖然拯救不了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但我至少希望那些像你一樣的孩子,從此不再有饑餓的記憶,不用每天都生活在對卡巴內的恐懼之中。”
說罷,羅戒從腰間摘下鑰匙,為「無名」打開了脖子上的金屬項圈,取出一把匕首遞過去。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並不存在什麼對與錯,關鍵是你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如果你希望看到「顯金驛」重新變成其他驛城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希望百姓們繼續在饑寒交迫中掙紮,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變得像你一樣隻有靠拿起槍與劍才能活下去,那我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
當啷——!
匕首掉在地上,「無名」全身顫抖著緩緩癱坐下去,掩麵哭泣起來。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兄長大人告訴我,隻有強大的人才配活下去,這樣的世界才對所有人都公平,難道錯了嗎?”
“那你來告訴我什麼叫做強大?”羅戒單膝著地半蹲在「無名」的麵前,指著山下的農田與蒸汽鍛冶廠,“那些農夫們強大嗎?可沒有他們,你的兄長大人連飯都吃不上!那些工人們強大嗎?可沒有他們,你的兄長大人就隻能靠拳頭和牙齒去和卡巴內作戰!那些女人們強大嗎?可沒有她們,就算你的兄長大人把卡巴內都消滅掉,剩下來的也隻有一片荒無人煙的廢土!”
拍了拍「無名」的肩膀,羅戒放緩了語氣道:“這個世上,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弱者依附強者生存,而強者接受了弱者的供奉,就要履行保護弱者的義務,這不僅是道義與良知,更是為了通過這種良性循環讓自身更加強大。”
“可我還是不明白,兄長大人難道不懂這些嗎?為什麼要讓我做這種事情?”
“正因為他懂,他才會這麼做。”羅戒搖頭歎息一聲,“算了,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天鳥美馬」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消滅卡巴內,而是為了毀滅整個倭國,你是肯定不會信的……回頭我會讓人把你的武器還給你,你可以回到「天鳥美馬」的身邊,去親眼看看你的兄長大人接下來會做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