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邵還要說什麼,卻猛然感到肩膀處傳來一股壓力。
他錯愕的回頭,不知誰人敢這麼大膽,居然敢在宣室之中對自己動手動腳。
“太師商議國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站在種邵身後的,正是董卓義子呂布。
呂布手持漢劍,並未出鞘,而是一下抽到了種邵背上。
可饒是如此,種邵依舊“哎呦”一聲,就如同死狗一般趴倒在地。
“天有示警,三公承之,本乃正道!”
“汝胡亂議政,是想廢除我大漢之政,得罪上蒼嗎?”
呂布一揮手,又上來兩名披甲武士。
他們人手持著一根大棍,照著種邵的後背就狠狠打下去。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讓所有文武都清醒過來。
這一刻,他們終於回想起了被董卓支配的恐懼,以及被囚禁在牢籠中的屈辱。
當董卓的殘暴衝破牢籠,當董卓的屠刀揮向士人,他們根本沒有半分可以抵抗的餘地。
謀劃?算計?
不過浮雲罷了。
尤其是王允。
他距離董卓最近,距離種邵最遠。
按理說,他聽到的聲音應該是最小的。
可不知為何,王允始終覺得,種邵仿佛就在他的身後受刑。
甚至,王允都能聽到種邵的呼吸,感受到種邵那帶血的雙手在拉扯著自己的袍服,請求著自己這個朝堂表率為他求情。
王允此刻很想站起來,學著種邵的樣子繼續痛罵董卓。
事到如今,王允知道,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交鋒已經是一敗塗地,再沒有了半點可以逆轉的餘地。
所有的隱忍,所有的謀劃,到頭來不過是一句笑話!
可即便如此,王允還是希望自己的雙腿能夠站起,能夠堂堂正正的矗立在董卓麵前,指著他的鼻子怒罵,將自己這些年的委屈,將自己這些年的隱忍統統發泄出來!
不過每當王允鼓足一分勇氣,身後種邵的慘叫就讓王允又卸掉一分力。
董卓,用他的實際表現告訴了世人——
名士,我也敢殺!
這無疑是讓王允投鼠忌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王允之所以能夠在董卓身邊如魚得水,備受信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董卓對名士的敬重。
若是沒有了這層光環,王允如何能比的上那些在戰場上,真正跟董卓出生入死的沙場宿將?
而且,董卓的女婿牛輔可就在他旁邊站著呢。
若是起身後,罵都沒罵一句,卻被牛輔一劍刺死,那豈不是吃了大虧?
王允,終究還是害怕了。
“算了。”
王允為自己找到了理由——
“便是被免去三公之職,我也依舊是河南尹,乃是朝堂高官。”
“若是現在死了,那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另外。
“漢室還沒有光複,怎可輕言生死?”
哪怕到了現在,王允也一直將自己的權力與漢室的存亡掛鉤在一起。
他緩緩抬起頭顱,眯起眼睛看著董卓的雙足。
“總有一日,這個位置是我的!”
可惜王允卻沒有注意到,在董卓的身後,還存在著一條長長的玉階。
在那玉階之上,正端坐著一人,麵帶笑意看著宣室中發生的一切。
劉協的雙手緩緩撫摸著自己身上繡著的山河社稷。
“這漢室的江山,總算是從世家的手裡拽回來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