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如今分作三個大院子,一個謝運的主院,一個柳姒如今住著的竹塢居,另一個是謝迅住的談蒼苑。
從前謝府上隻有兩個大院,柳姒來後就變作了三個。
如今的竹塢居是最大的,比謝運的主院還要大上一半。
而謝迅的談蒼苑卻是要小上許多。
畢竟謝迅一脈就他與謝暄夫婦住在談蒼苑中,且謝府又是謝運掌家,所以談蒼苑自然要小些。
談蒼苑的靜與竹塢居的雅靜不同,它靜得詭異,好似沒有生人住在其中。
剛進王季禾住的小院,迎麵就遇上了準備離開的謝迅。
柳姒見罷,猛一攥緊了五指。
這還是烏青死後,她第一次見謝迅;同初入謝家那次的心境全然不同。
她幾乎是狠狠掐住掌心,痛得痙攣才讓自己定下心神,儘管如此,她麵上還是失了往日的柔和。
謝迅朝她行禮:“見過公主。”
她麵無表情:“謝大夫也是來看望王娘子的麼?”
謝迅表情自然:“聽說純娘病了,便來瞧瞧。”
“是嗎?”她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那謝大夫這是瞧完了?”
“是,臣還有事,先告辭了。”
“謝大夫慢走。”
直到謝迅離開,柳姒才鬆開攥緊的手指。
平意驚呼:“公主你流血了!”
說著就要拿帕巾給她將手包上。
柳姒拿過帕巾草草將掌心的血跡擦淨,淡淡道:“走吧,先去看王娘子。”
與此同時,回春堂中。
郎中仔細瞧了瞧手中的藥丸,接著又碾碎一些放在鼻尖嗅聞,而後對著眼前的俊美郎君道:“這是避子丸。”
謝晏神情一愣:“你說這是什麼?”
他昨夜看出柳姒有事瞞他,怕她是出了什麼事,但又害怕他擔心於是才瞞著他,便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一顆她吃的藥丸。
今日大理寺的事務處理得快,他便準備早早回府。
路過一家藥堂時,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而今他聽著醫者說的話,有些茫然地再問了一遍:“你方才說這是什麼?”
郎中以為他沒聽清,於是細細解釋了一遍:“這藥丸是女子用以避孕的,歡好之後服下便不得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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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蒼苑內。
侍婢對著躺在床上的王季純道:“娘子,公主來了。”
王季純聽罷連忙艱難地起身,準備下床見禮。
走進屋內的柳姒見狀,抬手止住她的動作:“你既身子不適,便不必講這些虛禮,快躺下吧。”
許是實在沒力氣,王季純也不推辭,由著侍婢將她托靠在軟枕上,聲音綿軟無力:“妾身身子不中用,還要勞煩公主來看望,實在失禮。”
她臉色蒼白如紙,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身形比之上一次見麵更消瘦幾分,單薄的寢衣掛在她身上顯得寬大又不合身,隻是唇瓣卻豔紅得異常。
柳姒坐在床邊將這些細節儘數落入眼中:“你是謝家人,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而後狀似無意地問:“我來時見謝大夫剛離開,他有公務在身,卻能抽空來看你,可見是真真把你當作一家人。”
聞言,王季純猛地咳嗽不止,像是要將心肺一並咳出來,侍婢熟練地上前為她拍背。
等緩過勁兒,她才道:“不過世情罷了,況且我這破身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好不好的也就那樣。”
說這話時,她眼中帶著厭色,也不知是厭她自己,還是其他的誰。
這自厭之情甚是明顯,加之她眉宇間愁色不消,柳姒寬慰:“何故妄自菲薄?我見你唇色透紅,想是也快大好了。”
王季純倏然一驚,掩了方才情緒,慌亂地抬手摸上唇瓣,無措解釋:“許是晨起塗了些口脂,所以看起來要氣色好些。”
抬手間,寬大的衣袖滑落至肘間,露出她布滿青紫的胳膊。
柳姒看得清楚,疑惑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王季純低頭見那痕跡後動作更亂了,用袖子將胳膊蓋住:“前幾日不小心跌了一跤。”
若隻是跌了一跤,怎會跌得手上都是淤青?
況且那看著也不像是跌傷。
倒更像是被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