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標轉過臉來,意識到朱肅說的是眼中的血絲之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眼:“這些日子憂心的事多了些,便沒怎麼睡好。”
“無妨的,過一陣子便沒事了。”
“是北征的事嗎?”朱棡也關切道。“據聞,北征大軍中計遇伏,茫茫大漠阻隔,難以知悉具體情形。朝中有人擔心蒙元借勢南侵,大哥也在憂心這事兒?”
“朝中確實有人提議增兵長城。不過父皇已有了決斷。我觀父皇胸有成竹,此事應當無礙。”朱標說道。他歎了口氣:“我大明連年征戰,百姓早不堪其擾了。要是當真增兵,百姓可又要受苦了。”
“要是不增兵,蒙元打來了,不是一樣受苦?”朱棣叼著根鴨骨頭加入了談話。“再說了,父皇既然已經有了法子,大哥你還憂心乾嘛?”
“倒也不止這事。”朱標語氣沉重。“近來多事之秋,戊辰福建興化府仙遊縣大水,民多溺死。”
“庚午灃州又有洞蠻作亂,襲殺守將為亂一方。”
“延平府南平縣大雨,山水橫溢漂沒廬舍;中都萬歲山又降冰雹,其雹竟大如彈丸……”
“我身為太子,卻百無一用,幫不上父皇一點忙。哪裡又能睡好……”
“哥你就是想得太多。”老二朱樉端著個盤子湊了過來。“那都是千裡之外的事兒,咱人在應天,想那麼遠乾啥?”
“怎麼能這麼說。”朱標臉色一肅。“你等也是我大明藩王,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藩王……”確是老三朱棡苦笑了一聲。“哥啊,咱們這個藩王,也就是個名頭而已,又有什麼用呢!”
幾位兄弟相視苦笑。兩年前,朱元璋確實是給自己幾個這兒子都加了王號。
老二朱樉封秦王,老三朱棡封晉王,老四朱棣封燕王,老五朱肅封吳王。
可惜,也就僅此而已了。這四位王爺還是該上學上學,該上炕上炕。連侍女內侍也沒多一個。
李希顏宋濂等師傅,還是該打的打,絲毫沒因為他們名字前邊多了個王號而手軟。
毫無成為“貴人”的感覺。
每天中午餓肚子的藩王沒見過吧?
哎,今天這不就見著了!
一見還見著四呢!
說到這,朱標倒也有些尷尬。他安慰幾個弟弟:“這……這王號,日後自有大用處。”
“你們年歲還小,還是好好學習的年紀。等到大了就藩的時候,就知道藩王之貴了。”
幾兄弟對視一眼,都各自搖頭。從大本堂畢業遙遙無期,苦日子還長著呢,又哪裡能期待未來就藩的快樂?
朱肅默默將幾兄弟的表情看在眼裡。想起他們在曆史記載中的遭遇,不禁心有戚戚焉。
老朱的這些兒子,肯定是小時候在大本堂裡被拘著讀書,每天讀上十幾個小時,毫無其他娛樂,壓抑的太狠了。
所以就藩之後,才會一個塞一個的放飛自我,一個塞一個的殘忍暴虐。
能不暴虐嗎?從小就被如此高強度的壓製了十幾年,不心理變態都算好的了。
也難怪到了沒人管的藩地之後,一個個就都不約而同的開始胡作非為。
到了最後,除了頭鐵胡鬨、經常“傷病”缺課的燕王朱棣以外,沒有一個人落得個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