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帶著朱棣離開了,老朱緩了緩神,便也帶著朱肅擺駕乾清宮。
畢竟,還是乾清宮的戒備更森嚴些。
這一次,他還特地嚴令二虎,除了皇後和太子,任何人都不許出入。
朱肅對這乾清宮,也算是輕車熟路了。朱元璋依舊讓侍衛們在外頭戒備,自己則帶著朱肅到了裡間。父子兩坐在正中的茶桌旁,老朱開口道:
“繼續說剛剛的事兒吧……老五,真沒什麼政策,能應付‘三百年魔咒’?”
“真沒。”朱肅的頭搖的像撥浪鼓。
“你莫不是仍覺得,就算咱真頒布了好政策,也會走偏?”朱元璋正色道。“這點勿要擔心。咱會給後世出一本‘祖訓’,要後世君臣,世世代代遵循咱這個開國之君的法子,讓百官、科道共同約束朝廷上下,萬萬不會出現走偏這種事兒。”
“我知道,《皇明祖訓》是吧。”朱肅擺了擺手。“那玩意兒沒啥用處,該偏的還是會偏。”
“什麼?”老朱一愣。以《皇明祖訓》來約束朝廷上下,是他這幾天思考軍戶製失敗的事,痛定思痛才想出的法子。
這名字,還是昨晚剛想出來的呢!
他一心想要締造一個完美的運轉規律,在他想來,軍戶製最後走偏了道,其中固然可能是軍戶製自身的不完善,但一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後世沒有忠實遵循,才會導致這項善政變成了惡政。
自己現在已經知道了不足,那麼,隻要自己費些心力,將這製度改的儘善儘美,再以祖訓約束之,必然能徹底彌補上這一窟窿。
但老五居然張口,就說出了皇明祖訓的名字,老朱驚訝問道:“莫非按原先的路子,咱本來,也是要纂這《皇明祖訓》的?”
“可不是嘛。”朱肅攤了攤手。“您前些年的時候,就想著編這祖訓了對吧?”
“不錯。”老朱點頭。“洪武二年的時候,咱就想著給咱們朱家留本祖訓了。”
“不過那時候咱隻想著傳個好家風,名字也還沒定……怎麼,咱的這本《皇明祖訓》,是沒被當回事?”他的聲音不禁帶著些怒意。
“您那祖訓,是挺雞肋的。方方麵麵想的,倒是齊全的很。但是時代在變動,有些東西或許切合開國之初時候的情況,但過上幾年,早就不適用了。”朱肅答道。
“本來嘛,政策這種東西,就是要因時而變,您老想著一套政策用上萬萬年,哪有那麼容易?”
“一潭死水,焉能不臭?一樣的道理!”
“一潭死水,焉能不臭……”老朱皺著眉頭,似乎抓住了什麼。還沒來得及深思,朱肅便接著道:
“要是完全用不上,也就罷了。偏偏它又派上了一點用場:隻要皇帝有什麼違了文官的意的,文官立刻就去翻您這本《皇明祖訓》,然後指出祖訓裡有利於他們的條文高呼‘祖宗之法不可變’。有您這本祖訓在,後世皇帝,也隻能徒呼奈何。”
“偏偏,其中關於限製他們文官自己的條文,那些文官不是想了借口曲解,就是裝作看不見。”
“這祖訓,被文官們都玩出了花來了。”
朱肅語帶嘲諷。可不是嘛,明朝後來那些高呼“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文官,沒一個敢提“剝皮充草”這一條“祖宗之法”的。
“什麼!”老朱漲紅著臉站了起來,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情緒在裡頭。“咱就知道,咱就知道!”
“竟敢拿咱的話,搪塞咱的後代子孫!”
“這些官兒,果然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