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麵色有異,朱肅也是一愣。剛進來時還沒怎的,怎麼一問租子臉就白了?
“王……王爺。”王貴戰戰兢兢如同受驚的麻雀。“莊裡的租子……先時,先時已交給了廟裡的師傅們了。剩下的都是莊戶們的保命糧……”
“誰看上你們的糧了。我是想問,你們在這莊中生活,可還有什麼不順心的?”
“看你們田中的收成,並不大好。可需要減免一些租子?”
朱肅失笑,這王貴,竟然以為自己召他們來是要加租的。自己明明是看那些禿驢收租太重怕這些莊戶們熬不到秋收,想給他們減免些租子收買人心。
伸手要扶起這老人家,想不到老人家抖的更加厲害了。老人家從蒙元治下苟延殘喘至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又被碧峰寺巧取豪奪了去,哪裡還會信任地主權貴會有好心?前元的那些貴族又不是沒見識過,哪一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這位還是個皇子,那就是暴龍啊!被他找上,還能有好事兒不成?一定有詐!要是答應下來這位小王爺肯定要翻臉啦!
朱肅繼續和顏悅色的說了了幾句,可無論說什麼,這位王莊頭乾脆跪在地上磕起頭來,牙齒咯咯作響再不能回答一句,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生吞活剝了般。
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的朱肅歎了口氣,收起了收買人心的那套做派,乾脆背起雙手做冷傲狀:“本王何等尊貴的人物,區區幾畝地的三瓜兩棗又怎麼可能放在眼裡。竟然以為本王要加征租稅著實可笑。”
“下去吧!”
這句話說完。王貴竟然人也不抖了,麵上反倒還浮現出劫後餘生的神色,又叩了幾個頭之後生怕朱肅返回般的退下了。弄得朱肅哭笑不得,本以為在後世無往而不利的親民大法竟然落的這麼一個下場,自己和這個時代還真是遠遠脫節了。
記得史書中曾經記載,漢武帝冒平陽侯之名微服玩樂,因踩踏麥田被農民捉起來告了官。漢時百姓敢以平頭綁縛權貴,此時大明的百姓卻因為見到了一個未成年的王爺就戰戰兢兢。
朱肅想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但這個時代的大環境不會準允。此時飽受異族摧殘的漢人百姓們,習慣了被欺壓,已經如同驚弓之鳥……
罷了,要減免租稅,等收租的時候直接少收些便好了。
朱肅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深層次的東西,又將目光轉向了那名叫武亭的老兵。這位老兵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見多識廣倒沒有像那個王貴一樣怕的發抖。隻是在朱肅看來,他總有一些無精打采的感覺。
“武百戶?伱們新近方才遷居此處,可有什麼不便之處需要本王幫忙的?”朱肅對武亭道。軍中的漢子想必不喜歡彎彎繞繞,這麼直來直去的最好。
名為武亭的漢子又拱手行了一禮:“蒙殿下洪恩,分我等田產,並沒有什麼不便的。”
這些李文忠幫忙遷居來的老兵,大多是在老家無田無產的破落軍戶。北征不勝不敗又沒有賞賜,後路無著這才應了舊時主將召喚來朱肅這裡討生活。就連身有殘疾的老莊他們都蒙朱肅賜了幾畝地,他們是實打實的感謝朱肅的厚恩。
“武隊正不必拘謹。我看你目中多有淒色,若有難處但說無妨。”朱肅道。
“這……”武亭怔了一怔。低頭猶豫了一陣,說道:“殿下容稟,末將……確實有一個不情之請。”
這位鐵塔一般的漢子麵帶慚然,竟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對著朱肅直接跪了下來。
“末將懇請,殿下能募末將加入吳王衛!末將雖已不惑,血卻沒冷!隻需給末將一把刀,斬將奪旗末將不在話下!”
“末將在北疆獨力斬殺元狗五人,軍功冊中還明明白白的記著!末將也不會那些田中的把式,隻願提刀繼續為國征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