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皇帝語帶憤怒,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將頭低的更低了。過了一會才鬥膽道:“陛下。接下來該當如何。”
“是否要先想些法子,穩住永嘉侯及那些勳貴人等……”
“穩住?那你說,該怎麼穩?”老朱的聲音似乎餘怒未消。
“呃……”毛驤沒想到老朱會這麼問,揣摩再三,方小心翼翼開口道:“或許……可暫時對五殿下薄加懲戒,以安人心?”
“嗬,委屈咱的兒子給他們出氣?你倒想得個好法子。”卻不想,老朱直接哼了一聲,語氣不善。
毛驤渾身一振,連忙將姿勢改成了雙膝跪地,深深將頭伏在地上以示請罪。心說陛下哪有您這樣的,剛剛明明是您對五殿下的行徑大加嗬斥。
我也是揣摩了您話中的意思才……
“起來吧,不必跪了。”所幸皇帝似乎並未存心斥責,毛驤如蒙大赦,趕緊站起身低頭肅立。老朱瞥了他一眼,毛驤雖不敢抬頭卻也覺得如同被猛虎獵鷹盯住般渾身一顫。
“記住錦衣衛的身份。錦衣衛不是三法司,你等隻需一心忠於咱朱家,其他的事務不必多想。”
“若要你錦衣衛是和刑部做一般的事,咱提拔你毛驤又有何用?”
毛驤趕忙躬身稱是。額頭卻已忍不住滲出了冷汗。
見毛驤已經明白了,老朱便也不再繼續敲打。抬手將那折汙了的奏疏放到一邊,開口道:“先前咱讓你們辦的事兒,現在辦的如何了?”
“回陛下。您給的那張名單,臣皆已安排了密探。”
“其中大部分如陛下所說,日常皆有不法事為我等所獲。陛下所洞見的那些陰私,大多也卻有其事。”說到這毛驤語氣中帶著一抹衷心的誠服。他怎麼也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位陛下居於深宮之中,卻能對那些大臣私底下的密事密謀如此了若指掌。
先時可還沒有他們錦衣衛啊!
“隻是,卻也有一些陛下提到過的官員,如今還未有什麼露骨的行徑。”
“如戶部侍郎郭桓,雖偶爾也貪上一二兩節禮小錢,但若交之刑部,卻還遠遠不足加罪……”
“不足加罪,你便想辦法讓其加罪。這也要咱教你嗎?”老朱不耐煩道。“名單上也有刑部的人牽涉其中,刑部如何能再插手?”
“這案子就由你們錦衣衛掌總。朝野上下若阻撓你們錦衣衛辦案,你自來找咱便是!”
“是。”毛驤躬身,胸腔中心臟卻是狂跳。這是大案啊!不經刑部三法司卻讓他們錦衣衛來掌總,這是開了錦衣衛淩駕於朝廷大員之上的先河。
有此先河,錦衣衛之大權在握,指日可待!
“永嘉侯、吉安侯那邊,有什麼發現?”老朱又問。
“如陛下之前所料,吉安侯、延安侯出守代縣期間,支使管家收受土豪士紳良田家產、吞並民間田壟產業,認證物證具已齊全了。”
“永嘉侯雖在府中有一二狂言,然平日輾轉南北,雖有不法之舉,卻並未有什麼太出格的舉動。”
“暫未有出格之舉,並不代表以後沒有。”老朱冷冷一笑。
他那本小本子上,清晰的記載著永嘉侯朱亮祖未來的行徑:洪武十二年,朱亮祖出鎮廣東,與番禺知縣道同深有矛盾。
當時,廣東之地多有當地土豪欺行霸市,市民稍有不從,就被他們誣陷下獄。道同抓捕土豪首領,並將其帶枷遊街。土豪便爭相賄賂朱亮祖,朱亮祖貪圖財貨,便為這些土豪鄉紳提供庇護。
廣東百姓水深火熱,道同難以容忍,遂寫奏疏奏明皇帝。誰知朱亮祖聞聽之後,竟然也寫了一封顛倒黑白的誣陷道同奏疏,搶先一步報知他朱元璋。
可恨那時的他信任朱亮祖,竟派使者去賜死道同。等道同的奏疏到時,方才驚覺朱亮祖欺君。忙不迭再派使者前去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