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朱肅摸著光光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若真如羅貫中所料,那麼這太湖水匪,便是越發的不簡單了。
按第一種猜測的話,便說明蘇州官場,至少在蘇州衛所之中,有著這些太湖水匪們所埋藏的眼線。他們才能針對性的避其鋒芒,保存實力。
大軍行動就這麼輕易的為敵偵知,這已經是潑天的禍事了。更遑論蘇州府官員或是衛所軍將之中,極有可能已經混入了匪徒的奸細。
而按第二種猜測,那便是有一支極為難纏的反動勢力,此刻正盤踞在民心本就不穩的蘇州府中。
無論哪一種可能,對於蘇州這個大明賦稅重鎮來說,都是極為可怕的壞消息。
雨尚未來,風已滿樓!
“來人!速去喚常國公、姚和尚來此。就說本王有要事要與他們商議!”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妙的朱肅當即下令道。事關重大,他需要與人好好商議一番。
不一會兒,隻披一件外袍的常茂便出現在了門外。人還未踏入房中,聲音已是在房中響起:“本想著沐浴了休息一番,殿下有什麼急事喚咱,莫不是要咱直接殺進蘇州衛軍營去,取了那個鳥指揮的項上鳥頭來?”
“常大哥當真是銳氣逼人!”朱肅先讚一句。“不過此時還不到時候,是有件要事尋常大哥商議。”說著,對落於常茂身後的姚廣孝點了點頭。
將羅貫中投誠之事向兩人說明引薦之後,朱肅便將那兩種可能性和盤托出。
“什麼?堂堂一衛指揮,竟然被人混入了奸細?”常茂暴跳如雷。“五殿下,還是咱先帶人取了那鳥指揮的鳥頭,接手了蘇州衛的兵權……”
“常大哥可不能如此。”朱肅趕緊攔住了就要去開門的常茂。“你我二人來此,代表的可是大哥乃至朝廷的態度。如今朝中本就正人心惶惶,若是你我二人無故擅殺地方大將,豈不是更要引起各地的恐慌?”
“這……彎彎繞繞的,讓人好不煩躁!憋煞人也!”常茂跺了跺腳,轉身坐回椅子上生起了悶氣。
“殿下,此事隻怕還有內情。”始終維持著一副若有所思表情的姚廣孝此時方悠悠然張開了口。
“不論是何種可能,這夥水匪的底蘊,也未免太強了些。”黑衣和尚的目中精光閃動。“這一夥太湖水匪,必不可能隻是尋常的亡命匪寇而已。”
“必定大有來頭!”
“一群賊子,能有什麼來頭……”常茂說道。那邊的朱肅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瞪大了雙眼,
羅貫中更是“啊”了一聲,麵上現出驚色。
“和尚,你的意思是。”
“這夥人,很可能是張士誠餘孽?”
“回殿下,必是如此!”姚廣孝手撚念珠,語氣篤定。“聞說張士誠駐蘇州時,與民秋毫無犯,且經營蘇州日久,多有惠民之舉。”
“能做到這般神出鬼沒,非有十年經營不可為也!且蘇州衛中,多有張士誠手下昔日投誠的故舊為兵將,若有人能偵知大軍機密,必然非張士誠餘孽方能為之!”
“而且,殿下可還記得,魏知府所言的那個流言麼?”
“是那個說水匪乃張士誠大軍冤魂,要來尋我大明複仇的流言?”朱肅恍然。“此流言,定然是這些水匪故意放出來的!”
就和所謂的“大楚興陳勝王”、“獨臂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一樣,但凡造反之前,總是要想方設法的弄出些拉攏民心的“讖言”來的。
這則流言,毫無疑問就是張士誠餘孽所放出的“讖言”!
“這麼說,這夥子水匪就是張士誠那廝的餘孽,這夥餘孽,準備奪取我大明的蘇州?”常茂既驚又喜,摩拳擦掌。“這夥子人,還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來攻奪城池?”
“尚未可知。”姚廣孝搖搖頭。“不過他們有所謀劃,定然是板上釘釘了。”
“張士誠餘孽啊……”朱肅輕敲手中的折扇。記仇如他,可沒有忘了昔日被人極為丟臉的綁在馬上拐了去,還極為痛苦的在床上慘嚎大半個月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