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費甚巨……麼。”朱肅摸了摸下巴。
“殿下若要收回成命,尚且還算不晚。”魏觀勸道。“隻要聲稱今日乃殿下額外開恩,讓饑民們且飽食一頓,明日便恢複正常配給。”
“老臣再多多調動差役,防止有人鼓噪作亂。如此,便可不必耗費糧食……”
“不。”朱肅搖搖頭,打斷了魏觀的勸說。
“不是本王任性,讓百姓飽腹,已經是勢在必行、不得不為了。”
“魏大人你且看看……這地方,可是人應該居住的地方嗎?”
朱肅指著四周,麵露嚴肅之色。
“這……”
看著汙水橫流的道路、搖搖欲墜的窩棚,魏觀麵色發紅。“殿下可是責怪老臣無能?方才也說了,蘇州府已儘了力……”
“我沒怪你。此處住著數萬人,蘇州府的差役能維護治安已屬難得。自然不可能再為災民們做好衛生,蓋屋修路。”
“若是能繼續勉強維持,倒也算是無功無過。隻是,此處人口稠密,條件卻這般艱苦。”
“以現在這樣的條件,若不及時整肅,等過了一些時日,定然是要蔓延疫病的!”
“疫……疫病?”魏觀一驚。
“殿下為何如此肯定?”一直在魏觀身後默默跟著,始終不置一詞的戴思恭突然開口道。他麵目雖老,一雙平和的眼睛確是十分有神。“莫非,殿下知道疫病發作的原因麼?”
“戴先生莫非不知嗎?”朱肅見他開口,反而奇怪道。“所謂‘病從口入’。此處如此醃臢,難道不會生出疫病嗎?”
戴思恭搖搖頭,“葛洪之《肘後備急方》有雲:‘其年歲中有癘氣兼挾鬼毒相注。’疫病約莫為癘氣鬼毒攜至。然所謂癘氣究竟因何而生,老朽亦是不知。”
“還能怎麼生出的。無非是生活環境太過肮臟,人體免疫力下降,導致感染了病毒所致。”朱肅嚴肅道。
“免……免疫力?那是何物?病毒又是何物?”戴思恭微微一怔,麵露疑惑。
朱肅一滯,一時半會卻是不知道如何解釋。想了想還是說道:“呃,病毒可以理解為所謂的‘癘氣鬼毒’,它們其實,便存在於這諸多的臟汙以及蛇蟲鼠蟻之中。”
“要想不染疫病,一方麵要人本身身強體健,方能疫病難侵,這就是免疫力。”
“其次,也需要將這些臟汙之處徹底整肅,且訂下規章,教百姓不得喝生水、勤洗手洗澡等等。”
“這二者都需要百姓有了力氣,方能做得。肚子都吃不飽,哪裡來的免疫力?沒有力氣,又怎麼出力將此處徹底整肅一番?”
魏觀聽得一愣一愣的,朱肅說的頭頭是道,他雖有心出言反駁,但卻不知從何處張口。戴思恭則是若有所思,眼中似有光芒閃動,隻是仍舊半信半疑。
就在這時朱肅身後的隨行太監狗兒開口道:“在京中之時,我家殿下便是這般要求碧峰皇莊的莊戶,按這種要求去做的。”
“往年莊子之中每逢秋冬,常有人患腹痛疫熱之病。自從殿下施行此法後,莊中患病之人銳減。”
“碧峰皇莊之人少患時疫,已是應天城中人儘皆知之事了。兩位不信,大可尋人前去打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