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都沒喝完,沒想到楊魯就招了。這倒是出乎朱肅的意料之外,區區十幾棍子都還沒開始滲血,這個剛剛還信誓旦旦絕不屈服的家夥就慫了。
本以為至少要到把屁股打爛的程度呢。
“既然願招,那就說說吧。”朱肅放下茶盞。“馬奉孫那廝,要你如何和他們裡應外合?”
楊魯本來已經被狼狽的架了起來,聞言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哭道:“殿下早都知道了?末將若是說了,殿下能否保我一條性命……”
“狗一樣的東西,要你說你就說,哪兒那麼多話。”暴虐的朱樉直接一茶盞朝著楊魯甩了過去。“通匪還想求情?本王和老四老五都在這城裡,你他娘的卻敢通匪?”
“城要是破了,本王兄弟三個怎麼辦?我看你不單想通匪,你他娘的還想刺王殺駕!”
茶盞在楊魯麵前炸開,碎片劃破了他的臉。楊魯有些委屈:“末將……末將也沒通匪啊,”
“末將這不是正收拾細軟,準備逃……”
“旁的先莫說,你先如實招來吧。”朱肅從腰間抽出了折扇。“到底那些賊人,要你怎麼配合?”
楊魯於是不敢多言,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將那馬奉孫給他的信件和盤托出。
“明日晚間,要你打開城南水門,放他們入城麼……”朱肅輕敲折扇。朱棣、朱樉也若有所思。朱棣道:“明日就想奪城,看來,這些賊人還是急的,之前慢悠悠的紮寨和今日的攻城,確實隻是演戲,就是想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到城東……”
“然後他好再從城南偷偷進城……話說那姓馬的,怎麼就篤定你會聽他們的?”朱樉轉頭問楊魯。
“你好歹也是個皇親國戚,就這樣甘心給賊頭子賣命?”
“這……”楊魯支支吾吾,不願將自己的把柄說出。朱肅冷笑一聲:“還能是因為什麼?無非是倒賣軍中缺額、與那馬奉孫狼狽為奸坑瀣一氣,販賣私鹽,以及私售軍械鎧甲唄。”
“啊?”楊魯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五殿下,您……您怎麼知道……”
朱肅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倒賣軍中缺額,這個是錦衣衛那邊查出的消息。舊蘇州衛精銳被抽調往南方,故而留下了甚多的缺額,軍戶在明初又算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還有地種。因此有不少無田無產的百姓擠破了頭,想給自家弄個軍戶的身份。
正好新上任的楊魯需要征兵補足被抽調的缺額,便順勢做起了倒賣缺額的買賣。其實這點事各大衛所的將軍也都在做,無非是倒賣的金額有大有小,還不足以讓楊魯心虛至此。最主要的,其實是後麵兩個罪狀。
明初的禁令執行力度還是很重的,倒賣軍械鎧甲重器,這是毫無疑問的死罪。馬奉孫在除夕夜裡的那些鎧甲哪裡來的?其中甚至還有兩套可稱重甲之王的步人甲。這樣的重器若說不是從蘇州衛這裡流出來的,狗都不信。
朱肅對此早有懷疑,果然現在詐他一詐,他就原形畢露了。
“堂堂一衛指揮,居然是這樣的軟蛋?”朱棣看著癱坐在地,身下又流出一片濕跡的楊魯,也有些不敢置信。他自小醉心軍伍,平日裡接觸的軍人,不是李文忠、常遇春那樣的剛毅勇烈之將,就是徐達、沐英這樣的心思堅定之輩。在他心裡,大明的軍將該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子,哪見過楊魯這樣的軟骨頭?
“他要不是軟蛋,也不會因為一次剿匪受挫,就蹲在城裡百般推脫著不出城了。”朱肅冷笑。“要不是擔心軍心動搖,早奪了他的兵權了。”
“那這時怎麼又對他下手了?”朱樉不解。
“還不是這廝出乎了意料。”朱肅朝楊魯努了努嘴。“他要是老實按那信和賊人來個裡應外合,我都不會大張旗鼓的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