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井田氏直中箭而死,張禮的旗艦為避冷箭,而欲躲入亂船之中。或許是因為轉動船舵時過於急促,這支旗艦竟然擱淺在了河道之上。
眼見常茂已然揮船殺來,張禮無奈隻得帶人前往他船躲避,旗艦上代表張禮所在的“張”字旗幟,被常茂一刀砍斷。
而另一艘倭寇首領旗艦:大井田氏直自己座駕上代表他家督之位的,那麵“八幡大明神”大旗,也早就被另一支太倉衛戰船繳獲了。水戰之上,最重要的便是“旗號”,即跟隨旗語,護衛主帥的戰旗所在。
但代表兩位賊首的將旗皆被明軍所獲,賊軍也徹底變成了無頭的蒼蠅。所有船隻全部都喪失了鬥誌,開始四散奔逃。而此時河道上,入海口被太倉衛戰船堵死,後麵則是蘇州堅城,唯一的生路,便是棄船奔往河道兩岸……
於是,無數賊寇拉起滿帆,駕駛著船隻往岸上衝撞而去。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顧惜船隻是否會在淺灘擱淺了,逃得性命才是首要。
甚至有賊寇,或是船隻被太倉衛拖住,或者乾脆就是嫌棄船隻太慢目標太大,直接選擇跳入了冰寒的河水中,泅水登岸逃竄。
然而,當第一批即將登陸河道北岸的賊寇麵露喜色,以為終於找到了生路的時候……
“蘇州衛千戶曹淵!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灘邊草叢之中,驟然鑽出了數千名明軍,正是先前自請出城襲營的曹淵。曹淵手下所部,算是蘇州衛唯一一支敢戰敢打的兵卒了,亦因為經曆過皮市街血戰,得到了朱肅的信任。
賊人畢竟也有萬餘,便是一萬多隻綁好待宰的豬,一隻隻砍死也要費一些時候,更遑論這些人還在四處奔逃。因此,逃上岸的賊人也不在少數。如今這些人已勢成困獸,他們自知不突破這一夥明軍必死無疑,悍勇些的倭寇當即拔出了倭刀,吱哇亂叫高喊著倭語,朝著曹淵所部發起了決死衝鋒。
“鴛鴦陣!”
曹淵卻是不慌不忙,高喊著讓麾下兵卒們布出了如今越發精熟的鴛鴦陣。難得五殿下讓自己擔當守城大任,卻隻是在城東打了數場虎頭蛇尾的守城戰,他心裡早就憋著一股火:終於能打一次硬仗了,一定要讓殿下知道自己的能耐……
“奉殿下令……務必,一個不留!”
看到明軍手持怪模怪樣的狼筅,衝鋒中的倭寇心中大喜:這些明軍竟然用竹子當武器,還擺出了如此鬆散的陣型。定然隻是一支連兵器都裝備不起,隻能用來湊數的民兵。
區區民兵而已,那還不是一觸即潰?
但是他們卻沒有料到,對麵這些非但不是戰鬥力低下的“民兵”,反倒是他們這些倭寇的“爹”……
雙方剛一接觸,就連曹淵手下的士卒們也沒有料到,狼筅與鴛鴦陣對上這些手持鋒利倭刀的倭人,竟然會如此的得心應手。
對,就是“得心應手”。
狼筅堅韌且多枝杈,對上本該最為明軍所忌憚的倭刀,這些貌不驚人的“竹子”竟然起到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巨大作用:狼筅隨便一刺,往往能攔住甚至勾住倭寇那些本來無堅不摧的倭刀;而倭寇即便是用儘所有力氣奮力劈砍,也無法徹底劈開形狀複雜的狼筅,從而突進到鴛鴦陣中士兵的麵前。
倭刀無法逞凶,亦無法靠近明軍,那些大喊亂叫的倭人們雖然聲勢驚人,卻隻能一個接著一個的如飛蛾撲火般,撲倒在明軍士卒紮來的狼筅與長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