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朱肅趕緊傳喚,狗兒退出了營帳,不一會兒,一身黑衣的姚廣孝便走了進來。雙手合十向朱肅和朱棣行了個禮:“殿下,四殿下。”
“和尚,你難得主動尋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朱肅開口問道。
如今他們皆身在海上,物資後繼乏力,統籌便極為重要。受朱肅所命,姚廣孝當仁不讓的擔負起了統籌物資、擬定前路的重擔。姚廣孝突然求見,朱肅的第一反應是糧草物資出現了短缺。
“殿下勿憂,貧僧並非是為糧草之事。”姚廣孝一眼看穿了朱肅心中所想,微微躬身道。“其實是貧僧自己,有一不情之請,特來稟明殿下。”
“不情之請?”朱肅不禁皺了皺眉頭。自己初次見麵之時,就對這個和尚明說了對他的忌憚,故而這和尚向來也是十分的安分。
即便是昔日朱肅曾經把他用作車夫折辱、亦或是後來始終將他“軟禁”於身邊,姚廣孝始終安貧樂道,不曾主動提出一絲一毫的要求。
甚至還以德報怨,多次主動為朱肅出力,上到出謀劃策,下至在王府馬廄中為朱肅“煽馬”,這和尚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把“無欲無求”四個字坐到了極致。
也是因此,朱肅對他的態度也是漸漸好轉。因為他那份過人的才能,對姚廣孝此人也是日漸倚重。雖然朱肅也不知道他心底是不是還藏著那一顆極為瘋狂的野心,但似他這樣的人才,華夏幾百年來也難出一個。朱肅並不想武斷的對他直接殺之而後快。
如若姚廣孝能始終這般兢兢業業,發光發熱,朱肅不介意在未來尋上老朱,為他謀劃出一個萬世名聲,以達成他證明自己畢生才學的夙願。
但如今,姚廣孝竟然有“不情之請”?朱肅忍不住便提高了警惕,心想是不是姚廣孝想要遠走高飛、尋個彆的機會去驗證他的“屠龍術”。
“殿下……也不必如此警戒貧僧。”仍舊是一眼看穿了朱肅突然勃發而出的忌憚,姚廣孝臉上露出苦笑:“殿下仁德愛民,這些日子,貧僧早已皆看在了眼裡。”
“若是貧僧仍敢有那般大膽的心思,也不敢對殿下直言吧?依殿下的脾性,定然會防範於未然,在貧僧日後禍亂累及百姓之前,在今日當場就將貧僧斬殺……”
確實是這個道理。若是姚廣孝想跑,也不會光明正大的直接對自己稟明,這是取死之道,以他對人心的洞悉不會猜不到這一點。無視一旁朱棣左觀右瞧的疑惑目光,朱肅開口問道:“那你前來,是有什麼事?”
“貧僧……是想隨同高先生一齊,往倭國一行。”姚廣孝微笑道。“還望殿下能夠允準。”
“你想……去倭國?”
這倒大大出乎了朱肅的意料!
“殿下何必驚訝?”姚廣孝卻是一臉笑意。“不是殿下告知貧僧的麼?‘與其屠一真龍證道,不如助真龍屠殺四麵肆虐之蛟龍。如此,既惠及百姓、名留青史。又不負祖宗,澤被後世。’”
“殿下昔日所為,貧僧早知殿下看重我華夏之蒼生百姓。若是貧僧仍舊固執己見,隻怕就是要與殿下為敵了。”說到這,姚廣孝自嘲的搖搖頭:“而殿下的心思手段……有時如稚子一般拙劣,有時卻有如先知先覺一般掌儘先機。貧僧閱人無數,也曾自詡才智聰明,足以算儘天下之事。”
“可對上殿下……卻也覺得難以預測。若是一意與殿下為敵,想來貧僧定然隻會落得個身首異處吧。”
“和尚……”朱肅有些郝然:‘如稚子一般拙劣’是什麼意思?
“且貧僧終究修的是佛道,確實也不忍心華夏之地,再度陷入前元昔日的無間地獄之中。”姚廣孝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殿下能為區區數十女子推食解衣,貧僧自然也願為殿下的心中抱負,儘一份心力。”
“高季迪雖滿腹才學,且有報國之誌。然內心過誠,乃狂放君子。做不來那等掩人耳目之事。而貧僧一身所學,最為擅長的就是此等之事。讓貧僧同去倭國,正是物儘其用。”
“唔。”朱肅摸了摸下巴。姚廣孝說的不錯,自己方才,也是這般想的。
隻一個高啟,隻怕他玩不轉倭國那些複雜混亂的政局。但若是姚廣孝……
堂堂“黑衣宰相”,還能奈何不了那一群沐猴而冠的猴子不成?
但是,自己手下拿得出手的“謀士”、“文官”,滿打滿算也就姚廣孝一個。這些日子裡,姚廣孝又是出謀劃策,又是坐鎮後方,也不知道幫了自己多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