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可探明了鎮夷台那些明軍的底細?”山海關內,守將高八思帖木兒麵露急切,問道。
“那些明狗手中,有一支極厲害的騎兵。我們的哨探無法靠近烽燧查探。”高八思帖木兒所詢問的對象,山海關的另一員守將洪伯顏帖木兒將頭盔放在桌上,一雙冒著危險光芒的細眼略略眯起。“他們打的旗號是秦王衛,尋常明軍,不會精銳到這樣的程度。我想,那些人真是朱家皇帝的兒子不假。”
“該死的。”高八思帖木兒重重將手中的酒碗摜在桌案上。“這支明軍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左丞相(納哈出此時在元庭的官職)讓我們守住山海關,清掃遼東的明軍勢力……眼看明軍就要被我們掃蕩了個乾淨,卻不知從哪兒竟然冒出了這幾個朱家皇帝的兒子來。”
“這事兒鬨的,真真憋悶的緊!不如明日我們就調集大軍出關去,是騾子是馬,逼他們拉出來溜溜!”
“彆魯莽!”洪伯顏帖木兒擺了擺手。“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虛實。我們自己出了關,萬一被他們全殲了可怎麼辦?”
“而且,姓葉的那夥明軍也已經和他們會合。很明顯明軍已經重新在遼東站穩了腳跟,正在籌謀著奪取這座山海關。這時候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莫非我們就這麼乾等著不成?”高八思帖木兒不滿道。
“沒事,等不了多久。”洪伯顏帖木兒眼睛微眯了眯。“朱皇帝的兒子能神不知鬼不覺來到遼東,卻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著幾萬石的糧草!”
“幾萬石糧草!那得出動多少的民夫車馬!一路得有多少的靡費!大明要是能有這般的底氣本事,你我兄弟不如早投了明廷算了。因此,我們雖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此時的軍中,必然還是缺糧的。”
“唔,對啊!”高八思帖木兒眼睛一亮。
莫看朱肅在江南之時,通過搜刮商賈,輕輕鬆鬆就籌集了數萬石的糧草。要知道,江南地區的糧草,與北疆地區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是產量問題,華夏已經曆了數百年的紛亂,尤其是北方,荼毒尤甚。此時大明還立國未久,這諾大的北方地區,“白骨露於野”的景象雖然已經有所減少,但“千裡無雞鳴”這五個字,卻是一點都不誇張。
北方百姓稀疏,生產力匱乏,又因為天時和地理的區彆,土地的肥力本就不及南方。時不時北方的元人還會南下打一番草穀,雖然時下大明已然立國,百姓們不至於任元庭魚肉,但是北方百姓們每家每戶,單單種出供養自己一家的口糧就已經很勉強了。根本不可能還有大量的餘糧繳納給朝廷,供朝廷養兵作戰。
基於這個事實,老朱在北方也大規模實施輕徭薄賦的政策,以期北方地區能夠好生的休養生息,並不指望他們能夠供養朝廷軍隊。
可元庭仍在關外虎視眈眈,大明的大部分軍隊依舊要駐紮在北方。供養這些軍隊的糧草要從哪裡來?那自然是“南糧北調”。每年,朝廷都要組織大量的運糧隊伍,往返北疆運糧。
而南方種出的糧食,要想送到北方的將士手中,就必須要承擔極為大量的損耗。首先,朝廷需要征發大量的民夫,古時百姓需承擔的繁重“徭役”,其中就有一半以上指的就是這種運糧的任務。那時道路不便,一趟往返的時間,往往要以月計算。而民夫在運糧途中也是要吃糧的,這一邊走一邊吃,糧食自然損耗極快。再加上糧食在路上保存不易,萬一遇到雨雪天氣,或是染了濕氣發了黴,遇了老鼠遭了賊,這些可都是損耗。
縱使一支運糧隊一開始足有數萬石的糧食,等送到北方邊軍們的手上時,所剩往往還不足百石。
這樣巨大的損耗量,也就導致了北疆每一次糧草遇襲,都足以讓大明的國力傷筋動骨。納哈出燒掉的那十萬石糧草,已經是大明為了反攻遼東囤積了足足數年的存糧,現如今已全部毀之一炬。明廷是有多麼通天的能力,能在短時間內再湊出足足百萬石的糧,還能讓一群服徭役的民夫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前線戰場,飛速的運到這些缺糧的定遼衛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