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被吳王親衛引入“養傷”的帳中,郭興身邊,一位他聘用的貼身幕僚小心的偷眼看了看賬外,見賬外無人,便低聲向郭興道:“您當真,就將手中兵權交給了那位小殿下?”
“不然還能如何?”郭興臉色一板,低聲斥道。“他連太子殿下的名號都拉了出來,又以敗仗相威脅。本侯能怎麼辦?”
“莫非你想勸本侯發動兵變,投了大元嗎?”
“小人失言。”見郭興麵寒如冰,那幕僚悚然一驚,趕緊下跪告罪。郭興擺了擺手。“罷了。你起來吧。”
他背起雙手,似模似樣的在帳中走了兩步:“納哈出雖然設伏失敗,主力卻是仍在。還多了山陽萬戶的那數萬騎兵。”
“那位小殿下又將本侯換了下來。短時期內還得收攏軍心,更彆提與納哈出相抗了。”
“而且此時建昌大營想必也丟了,軍中缺糧,又多了數萬的傷兵,隻怕要比納哈出更早支持不住。過幾日,軍中若是不嘩變,那都是幸運的。到時候,還不是要請本侯出來主持大局。”
“這樣的局麵,除非徐達大將軍領大軍從天而降,哪有辦法挽回?可前幾日應天才來的消息,去年北征的殘軍整肅不易,還需月餘大將軍方能到達薊鎮。”
“如此,先讓這位五殿下給本侯擔幾次敗仗,也是好的。”
郭興自我安慰道。
嘴上雖然說的好聽,但還不是當眾被落了麵子奪了兵權。帳中幾位幕僚皆是不以為然,卻依舊口稱“侯爺聖明”。一位幕僚眼珠轉了一轉,獻計道:“侯爺,反正那殿下短時間裡必然掌不住軍心。不如,我等暗中讓親信將領,煽動兵變!”
“到時,有納哈出威脅在外,局麵已然脫離掌控的小殿下必然要哭著請侯爺出山,侯爺便能早一步收回兵權,還能賣那殿下一個人情,教他依然替侯爺遮掩。豈不妙哉……”
“……不允。”郭興心中一動,但想了一想,還是搖頭。
“這……為何?侯爺能否告知?”
“……不允便是不允。”郭興語氣微冷。帳中氣氛一僵,那幕僚一臉尷尬:“既然如此,便當小人是說笑。侯爺見諒。”
“……嗯。”郭興點點頭,這位幕僚的策略,確實對他有著極大的好處。但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斷然的拒絕。
就如同方才到了最後關頭,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選擇朝外破敵,而不是更加保守的繼續死守保命一般……
……
“聽說昔日那位鞏昌候,也是個粗直豪爽的漢子。一口一個‘俺’,給咱爹打下常州、武昌的時候,更是身先士卒,甲胄穿在身上,長虱子了都沒脫掉。”軍營之中,朱棣看著底下浩浩蕩蕩入營的薊鎮軍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朱肅閒聊著。
“此時卻是動不動‘本侯’‘本侯’,惺惺作態的。這才幾年啊。”
“五弟你說,這些原本的血性漢子,為何一有了富貴,就給忘了本了?”朱棣眼神飽含噬人之意,倒有幾分老朱的樣子。“照我說,這樣的勳貴,不如殺了。留之何用?”
“唉。若是不能謹守本心,屠龍少年終成惡龍,本來就是免不了的。”朱肅也是歎了一聲。“說白了,還是富貴磨人。享用富貴久了,昔日的雄心壯誌便給忘了,一門心思隻想著那三瓜兩棗,想永享富貴。”
“卻不知,這才是取死之道。”
“殺了倒也不必,其實他們都是華夏錚錚的好男兒,說不定,逼上一逼,讓他們想起了昔日的雄心,還能發光發熱,為我華夏對抗外敵呢?”
“隻希望,他們心中,還有些許的血尚未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