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做了不該做之事,自己雖未出言責罰,隻怕他李善長早就惴惴不安,因此便乾脆再請入宮,這是要自請其罪來了。
“行吧,宣,咱就和他聊兩句。”老朱揮了揮手,說道。
不一會兒李善長便進來了,他拄著拐杖,一副蒼老憔悴的模樣,一見老朱端坐座前,就顫顫巍巍的想要下拜:“老臣李善長,特來向上位……”
“善長啊。”沒等李善長把話說完,老朱就突然開腔。“咱記得,你今年已快到七十歲了吧?”
“上位何出此言?”李善長愣了愣,似是沒想到老朱為何突發此問。“老臣明年,方至耳順……”
“哦。”老朱語氣淡淡。“那是咱記錯了。”
“李祺是個好孩子,聽說你這幾日在府裡的時候,沒少責打他。”
“莫要怪他,咱看他,也是一顆忠心難得。”
“你年紀大了,不可熬夜,自此也不必禁足了,一把年紀,不能讓你丟卻了麵子,失了晚節。”
“回去吧,夜也深了。”
李善長畢竟是老了,跟不上老朱這話的思路。此時聽得一頭的霧水,不知老朱是什麼意思。張著嘴巴,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可皇帝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他也隻好重新拄起拐杖,顫顫巍巍的往外走。
“對了。”老朱突然出聲。李善長聞言,以為是老朱出言挽留,麵上一喜,回頭道:“上位還有什麼吩咐?”
“咱早已經登基稱帝,上位這稱呼,終究不合國法禮數。”老朱道。“自此之後,記得叫咱……陛下!”
“……你去罷。”說完,就不再看李善長一眼。
李善長渾身一震,冷汗朔朔的往下流淌,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他呆立良久,這才記起向老朱施了一禮,顫顫巍巍的往外而去。這回卻不是裝的憔悴,而是真的連走都走不穩當了。
目送李善長失魂落魄的離去,朱標搖頭歎息:“哎,李相昔日,也是人中龍鳳,比之漢初蕭何還猶有過之,誰能料到此時會是這般模樣……當真是世事弄人。”
“哼,嚇唬他一番還是輕的。”老朱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李祺大義滅親的份上,就憑他意圖勾連文武,咱就應該把李家給抄了!”
“也是咱對這些人素來太好了些,才讓他們蹬鼻子上臉,忘了上下尊卑!”
“以為憑著一張鐵券,就能妄為無忌,那是把咱看的輕了!”
朱肅在後邊默默聽著,還真彆說,這些勳貴宰相等等這般胡來,還真有很大程度上是老朱這個皇帝給慣的。又是賞賜免死鐵券,又是任他們結黨營私、抱團取暖,對於權力欲望極重的李善長,也沒有及時處置,甚至讓他成功的將大明宰相的位置私相授受,朝廷簡直都快成他李善長一黨的一言堂了。
這樣的情況下,李善長在胡惟庸倒後,仍妄想複出濫權,並為此勾連文武,也是情理之中了。
反正他李家也有鐵券。
以至到了曆史上的洪武後期,淮西一脈已經樹大根深,在大明朝廷上形成了尾大不掉的態勢,後知後覺的老朱隻得施以狠手,連開大案,將這些根深蒂固的黨派勢力拔除的同時,也讓大明元氣大傷。
不過幸好,現在行事還不算晚。今夜之後,朝廷便算是徹底整肅了淮西勳貴,遏止了李善長的謀算。
隻要再清洗好文官,大明上下,便可煥然一新,自此蒸蒸日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