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將孔家的罪狀廣而告之,讓百姓們都知曉他們汙了聖人祖宗的威名。”朱肅道。
乾清宮,窗內,朱肅拿著通話用的竹筒,與窗外的朱棡對話。老朱與朱標本也要來,不過終究事務繁忙,來了一趟,確認宮裡三人狀況完好,也就離開了。留朱棡與朱肅在這裡說著話兒。
孔希學算是完了,於曲阜作威作福數百年、助虜為虐的衍聖公一係也徹底成為了過去,不過處置了聖人之後,終究於皇家的聲名有損,做好輿論工作的話,倒是多少能挽回一些。
“已命了你弟子方孝孺發動報社,將孔家的所作所為傳揚出去了。”朱棡道。“孔希學掀起天花,謀害太孫,如此作為,可稱得上神人共憤。百姓若是知曉了,人人喊打都算是輕的。”說著,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我還讓方孝孺把你力救雄英、治瘟有方的事傳揚了出去,孔家以天花為‘天意’,認為染了天花隻能‘聽天由命’;而咱們新學的格物之道卻能直麵疫病,還給出了治療天花之藥方。”
“兩相比較,新學與舊學,高下立判。嘿,自此往後,且看那些舊學的老古董,還敢不敢說我新學科學是奇技淫巧了。”
這幾日宮中朱雄英病情漸穩,悲天憫人的戴思恭便抽空領著幾位太醫去給疫區染疫的百姓瞧病。雖也有沒能救回來的,但借用牛痘之法,倒也成功救治了不少人。如此絕症竟能救治,戴思恭在民間已被奉為華佗扁鵲一般的存在。隻是老人家不好虛名,聞人誇讚,總將功勞全部說到了朱肅的頭上。
朱肅一時之間,大有成為“格物致知第一人”之勢。
朱棡正是借著這股的風頭,順勢打擊了陳腐的舊學。他沉迷科學格物,平素可沒少被人說是“沉迷小道”“不務正業”。這回略略報了幾分仇,語氣之中,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揚眉吐氣之感。
朱肅如今頂著的名號多了,聞言也不在意。隻是仍在思考著孔希學的事。他忽的開口問道:“三哥,你說孔希學謀害太孫……這罪他已承認了嗎?”
“怎忽然問了這?”朱棡一愣。“他確實不認,不過以我思之,這事除了是他做的又還能有誰?不過是畏懼罪責罷了。畢竟謀害太孫,便是當場誅九族都不為過。他原還覺得能有一線生路呢。”
“這麼說他並未承認?”朱肅總覺得有幾分不和諧感。要知道,錦衣衛刑訊犯人的法子,是昔日朱棣任錦衣衛鎮撫使時,朱肅當做鬼故事講給朱棣的。朱棣也是一個狠人,將這些隻存在於紙麵上的酷刑創意,一個個的都在錦衣衛詔獄裡留下記載,以待日後重現。這些提前麵世的可怕酷刑,直接將大明錦衣衛三百年才走完的偉大刑罰發明曆程,在明初的短短幾年時間裡就走了個通透。
在那些聽上去就能把人嚇死的錦衣衛酷刑麵前,養尊處優的孔希學應該沒有那麼硬的骨頭,還能死撐著不認這謀害太孫的罪狀才是。
“孔氏久居曲阜,在京中雖有故舊,但也隻是因利而合,那些人斷然不敢跟著他做這要殺頭的買賣。那他又是通過什麼手段將雄英不知不覺的領到疫區之中的?”朱肅道。若真是孔希學做的,他沒道理死撐著不認,要去硬挨那些極為可怕的錦衣衛酷刑。
之所以死撐著不認罪,朱肅隻能想到一個理由:他是真的沒做過,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把朱雄英哄騙到疫區的法子。
“……莫非,此事當真是巧合?”朱棡也猶疑了。朱雄英染疫,這才是老朱龍顏震怒的最大原因,也是孔希學以天道之名拿捏皇帝的仰仗……若此事真是巧合,難道上天真在幫助孔希學?
“三哥,可否助我找到孔希學在獄中招供時所錄下的案總卷宗,還有錦衣衛監視孔府至今孔希學在朝中的所有往來……”朱肅道。
事到如今,他自然不會再去相信什麼天意,也不認為會有這麼剛好的巧合。既然此事很可能不是孔希學所為,那麼便定然,是有另外一隻幕後黑手正在對孔希學暗中襄助。
此人出手毒辣,又隱在暗處。比被富貴泡爛了腦子的孔希學還要更難應付數倍。他才是大明需要拔除的毒瘤,若是此人未除,朝綱遲早要再生波瀾。
至於能否找到此人……朱肅有信心。隻要有所行動,必然會留下痕跡。既然要用孔希學帶來的天花謀害朱雄英,那麼此人就肯定是知曉孔府妾室罹患天花之人。要順藤摸瓜揪出此人,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