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姚廣孝的說明才知道,這哈密王兀納失裡雖說視財如命,卻仍舊有數位大臣儘忠。那叫做哈麻的侍臣便是此中之一。哈麻信奉“天方教”,在姚廣孝以佛教入仕於兀納失裡後,哈麻便常視姚廣孝為眼中釘,時時敵對。姚廣孝雖被封為國師,哈麻卻能掌握兀納失裡護身怯薛,乃是兀納失裡的親信。
若非瓦剌來襲,兀納失裡需要哈麻護衛左右,城防大任,也不會落到姚廣孝的頭上。
“和尚你留本王在此,是想借本王之手,在哈密發起政變?”朱棣道。“不過那哈麻與兀納失裡的關係今天已經被你挑唆了一通,二人此後,必定會有嫌隙。強留本王在此,並無益處吧?”
“哈麻對兀納失裡忠心耿耿,即使兀納失裡心有疑慮,隻怕哈麻也不會輕易拋棄其主。”姚廣孝道。“殿下在此,始終算是一支奇兵。否則僅憑貧僧的這點微末能耐,恐怕再十數年也沒法為大明取下哈密城。”
“況且接下來瓦剌攻勢必急,還需仰賴殿下虎威。能不能吞並哈密暫且不說,若是哈密淪陷於也速迭兒之手,我大明河西門戶大開,此事才是所謂的大事。”
“不錯。”朱棣點點頭,相比起大明的河西門戶,區區哈密彈丸之地內部的政爭爭鬥,不過隻是芥蘚之疾而已。
無論如何,哈密都不能淪於也速迭兒與帖木兒汗國之手。
……
十月初五,見遞入城中的勸降書無有回複,且冬日將近,城外的也速迭兒終於決意攻城。瓦剌人吹響號角,雲集於城東。到此時,朱棣才算是看清了瓦剌人來到哈密城下的全部軍力,隻見蒙騎浩浩蕩蕩,馬步三軍似能遮天蔽日一般。煙塵足足綿延十餘裡仍然不絕,偶有蒙騎自城下呼嘯而過,彎弓引箭,射死城上的守軍耀武揚威,城外的蒙人陣中就會爆發出一陣喧天的歡叫,似能將整座哈密城掀翻了一般。
這樣的聲勢,少說也要有十餘萬人,許是也速迭兒麾下的傾國之兵。
“殿下,困守孤城,終究還是凶險。我部皆是騎兵,何必要自囚於城牆囚牢之中。”看到也速迭兒麾下的軍勢遠超預計,張玉臉上神情不由凝重。那“威武王”兀納失裡來城牆上看了一眼之後,已嚇得被人抬回了城中的宮殿去了,就連素來雲淡風輕的姚廣孝此時也麵露凝重之色。他已經開始合計著,從內部取哈密的法子是不是已不可為。萬一為了守一個哈密,將大明朝一位聲名赫赫的皇子陷在了裡麵。
這樣對大明來說,絕對是得不償失。
“殿下,張將軍所言甚是。”姚廣孝對朱棣道。“敵軍實在太眾,此為貧僧之失。殿下萬金之子,為了一個哈密若陷在此處殊為不智。不如貧僧為殿下打開西門,西麵瓦剌大軍尚未完成合圍,殿下可率軍突出城防,之後伺機取道肅州回返……”
朱棣不答,隻是繼續用望筒仔細觀瞧著城外的瓦剌大軍。許久之後才放下望筒,轉頭對姚廣孝、張玉道:“你們說。”
“若是本王能將那也速迭兒,直接全數殲滅在這裡……那我大明北疆,是不是便沒了禍患?”
“殿下?”張玉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朱棣竟然打起了全殲城下蒙軍的算盤。
朱棣越說越是興奮。“以往與草原交戰,最大的難處,便是草原上騎兵來去如風,即便靡費無數糧草,找尋數月,也難以尋得敵國主力蹤跡。”
“可如今,也速迭兒的傾國之軍,就明目張膽的擺在本王眼前……攻克草原國度的最大難關已不攻自破,此為千載難逢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