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中,第二次出海鳳鳴洲諸事塵埃落定。鐵鉉、張赫攜諸商人與藩國隨同船隊準備再次出海之際,遠在北疆的燕王朱棣,亦正陷入一個兩難之境。
哈密城,原威武王兀納失裡的宮殿內。
這裡如今明麵上,是屬於兀納失裡之弟,安克帖木兒的宮殿,然而實際上,莫說這區區一個宮殿,整座哈密城池都已經為明廷所有。莫說如今燕王朱棣與平涼侯費聚率領的軍隊已經充斥城中上下,即便是原先兀納失裡最為親信的軍隊,也早已因朱棣親手崩殺瓦剌大汗也速迭兒,而對其心服口服。
至於文臣方麵,妖僧姚廣孝略略施展手段,就徹底掌控了哈密朝政。那些頑固分子,比如之前叫囂著與姚廣孝對著乾的侍臣們,早早就被這個心思深沉的和尚借著勾結瓦剌、害死威武王的名頭一網打儘,如今墳頭草怕是都有兩丈高了。
被架空的安克帖木兒不得不選擇內附大明,已經給應天送去了國書,大明朝廷仿昔日封納哈出為海西侯的舊例,封安克帖木兒為掖西侯,要他千裡迢迢往應天去“承受天恩”,這輩子,隻怕是彆想回來了。
於是燕王朱棣便順理成章的借用了這座占地頗廣的宮殿前殿,用來擺放沙盤。後宮諸地他卻是不碰的,便如順天府的元庭舊宮一般,隻把宮門緊緊封閉起來,等待老朱日後裁量。
“而今天暖化凍,帖木兒勢必再度東擊亦力把裡。亦力把裡本就國力廢弛,難以抵當,若我等亦出兵,亦力把裡窮途末路,恐教亦力把裡反降於帖木兒矣。他們終歸都是由蒙古國所分化出來的勢力,打斷骨頭仍連著筋。”
“以貧僧之見,當趁此春日使軍兵放牧耕種,教那亦力把裡自去和帖木兒兩虎相爭。彼輩建國已有百年,短期間勢必還能支應一二。我等做壁上觀便可。”
姚廣孝拿著推杆,輕輕將代表哈密明軍的騎馬兵俑朝後推了幾步,遠離了另外兩個身穿蒙人服飾的陶俑。朱棣身披狐裘,看著眼前的沙盤地圖,若有所思。
前幾日,眼見冰雪化凍,大軍可以開始開拔行動了,哈密城中的朱棣,卻收到了來自於帖木兒帝國國主,帖木兒送來的急信。
信中,帖木兒誠邀朱棣夾擊亦力把裡,共分亦力把裡之土。
因著這份信件,哈密城中諸多文武分成了兩派。一派以姚廣孝為首,認為當暫做休養,不可答允帖木兒此信。亦力把裡橫亙於西,正好作為大明和帖木兒帝國之間的緩衝。正好用來給大明爭取時間,消化哈密與漠北草原。
“我不同意。”卻是費聚一把奪過了姚廣孝手中的推杆。“什麼兩虎相爭……我看,那就是兩隻土狗臭蟲!又有什麼好忌憚的。”
“他們愛怎麼打都好,咱們自不必去管他,直接去一並平了他們兩國就是。咱也不是受他帖木兒的驅使,是我們本就要打……”
他用推杆重新將代表哈密明軍的兵傭退上前,推到了兩具蒙人陶俑的左近,然後推杆一撥一捅,將兩個蒙人陶俑打翻在側,遠遠推出圖去。“瞧,這般多乾脆!這樣一來,整個河西都是咱大明的地界了。區區兩個蒙元餘孽,咱們大明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另一派,便是這費聚為首的大明的驕兵悍將們了。他們倒也不是想著和帖木兒共分亦力把裡之地,而是認為即便是帖木兒帝國與亦力把裡加在一起,憑著他們這些兵力也能夠戰而勝之,壓根不用小心翼翼的廢那些功夫。
眼看王先、張玉等諸將看著費聚所為,都是連連點頭,眼中流露出讚同之色。知道這些將領都有了輕敵之意,且起了貪功之心,姚廣孝眉頭有了幾分愁色,他先是看了朱棣一眼,而後開口勸費聚道:“侯爺勇壯,貧僧自是知曉。隻是自古打仗,卻也不全是在沙場上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