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肅和自己的三妹安慶公主並不十分相熟,隻記得這位妹妹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亦是沒什麼主見,在諸位妹妹之中也並不起眼。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朱和馬皇後才沒有將這位女兒如其他公主一般嫁給勳貴之家,而是嫁給了歐陽倫這個進士出身的平民。也是擔心她這性子若是嫁給了強勢的勳貴人家,指不定就要受了欺辱。
不過歐陽倫雖是出身不高,但功利之心卻是甚重,這也是老朱所沒想到的。朱肅素來不大喜歡這位金玉其外的妹婿,故而雖歐陽倫年歲比朱肅長得許多,朱肅卻仍要讓歐陽倫以“兄長”呼之,就是想要讓這歐陽倫稍微碰一個軟釘子,也好讓歐陽倫知曉自己其實並不歡迎他。
不過也不知歐陽倫是真沒明白還是故作不知,總之,見朱肅抬手相扶,歐陽倫竟是真就順勢直起膝蓋,口中笑道:“既然如此,倫也就不再見外,且呼殿下一聲‘兄長’好了。”
“兄長千裡赴戎,與燕王殿下振我大明國威,實在是我朱家之榮耀啊……”
朱肅笑著謙遜,賓主二人各自入座,虛頭巴腦的寒暄了一番。朱肅故意不去問歐陽倫來意,而是先天南海北的一頓閒扯,不給他聊到出海勘合的機會,且看這位相貌堂堂的妹婿會不會先沉不住氣。
果然,不一會兒,歐陽倫那張故作風光霽月的臉上便略微現出焦躁。再過得一會,他便終於忍不住了,打斷了朱肅述說身毒風土人情的話題,突兀的道:“兄長,據聞如今主管鳳鳴洲諸多事務的鳳鳴洲巡撫鐵鉉,乃是與您十分親近的大弟子,可有此事?”
關於身毒的話題戛然而止,朱肅慢慢的閉上了嘴,而後又微微一笑,道:“確實如此,怎麼?這又如何?”
“那便好,那便好……”許是感覺到了朱肅有些許不快,歐陽倫顯得有些訕訕,乾笑了兩聲之後繼續道:“倫此來,其實是府上有一樁事,想要走兄長的路子,和鐵大人搭上些聯係……”
“哦?”朱肅故作不知。“我這弟子遠走鳳鳴洲,離大明足有十萬八千裡。”
“你一個堂堂駙馬,府上又能有什麼事,能用上遠在天邊的他來幫你?”
“這……說來慚愧,兄長有所不知……”歐陽倫道。他故作憂慮的長長歎一口氣:“我歐陽家這個駙馬府,雖說承蒙父皇恩澤,也算得上是門楣光耀。”
“但實際上,卻隻是表麵光。這份體麵,內裡卻還要靠各種東西撐著……”
接下來,歐陽倫便開始對著朱肅,一臉悲戚的開始訴起苦來。話裡話外無非是他家底子本來薄弱,為了不給安慶公主和天家丟了麵子,他咬著牙撐住了歐陽家的門楣,隻是銀子如流水一般的灑,眼看就要海儘河乾……
朱肅心中冷笑,先前,那些因為貪汙而被抄家殺頭的犯官,似乎大多數也是這麼個說辭。這位大明駙馬,怕不是已經忘了老朱前幾年殺人的手段了。
亦或者,以為憑著他皇親的身份,老朱的屠刀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故而,想勞兄長您出個麵,給張允準我歐陽家往鳳鳴洲貿易的條子,也好使在下和公主殿下能有一個可以支應開銷的營生,不至於丟了我朱家的體麵……”歐陽倫訕笑道,眼睛灼灼的看向朱肅。
鳳鳴洲海路難行,若無鐵鉉的船隊帶隊,這些商船還真沒多大的機會能自己遠渡重洋。因而,想要走鳳鳴洲經商,還就非要鐵鉉他們同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