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標說出“史冊上無可借鑒”的時候,朱肅就猜到,老朱必然會開口問自己。
畢竟“史冊”上雖無處借鑒,但“後世”,說不定就能有借鑒之法了。
從朱標和老朱的對話中得出,大明如今麵臨的最大問題是勞動力的問題。這個問題其實在老朱建立大明之初,便已經存在了。經過元庭的百年肆虐以及元末的數十年戰亂,華夏百姓死傷巨萬,有些地方的人煙十不存一。
積骸成丘,居民鮮少,有些州府“人力不至,久致荒蕪”“累年租稅不入”,現存的人口甚至已經不足以撐起新朝衙門的運轉……這就是大明初立時所麵臨的爛攤子。
麵對這個難題,老朱給出的辦法是遷移民眾,從山西、江浙等人口尚有餘裕之地,遷移到各處人煙寥寥之所。而後引導這些百姓拓荒地、鼓勵百姓生育、鼓勵農業、抑製工商業,通過種種政策來使華夏休養生息。
如今距離建國也隻十餘年,各地百姓數量仍未豐沛,然而千載難逢之機已現,拓土、造船、遠航鳳鳴洲、圈地建設牧場,各項事務儘皆耽擱不得,勞動力的缺口越來越大。
然而麵對這樣的問題,朱肅雖知曉一些後世曆史,但一時半會,哪裡能直接找到能夠對症的辦法?先前,大明便是憑借著征伐得來的眾多俘虜,又誘引倭人高麗人等來大明種地,這才使諸多事務勉強能夠支應。可這終究是權宜之計,繼續讓人市生意發展下去,必然要出事的。唐勝宗與陸仲亨囤奴京郊為禍,就是一記警鐘。
“爹,兒臣以為,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市生意繼續這般毫無限製的發展下去了。”朱肅斟酌著道。“有心人如陸、唐二人者蓄奴為患還隻是禍患之一,這些奴人本身也是一個大禍患。”
“他們被販來我大明內地,語言不通,又受儘薄待,心中必定積怨,長此以往,難保其中沒有選擇鋌而走險者。若是數量一多,聚攏起來,便是一股足以傾覆地方的力量。”
這是曆史證明了的,這些被販來大明的奴人,很少有人能夠得到大明人的善待,甚至不被視之為人。
若是鬨將起來,殺主逃逸還算好的,萬一出現了類似起義領袖的人物,還不為禍一方?
“帖木兒西邊有一拜占庭帝國,我國舊日稱之為‘大秦’,與昔日我華夏大漢朝一般,皆是光耀一時的大國。此國就盛行奴人,百姓購一奴隸如購貨物,甚至建有教奴隸相互死鬥之場所,供貴族觀看取樂。”
“因事務多由奴人代勞,大秦貴族百姓日益驕奢淫逸,國勢虛浮。後有一奴隸名曰斯巴達克,聚攏奴人反抗大秦國,為禍甚烈,前前後後遷延十年之久。我大明與那大秦同為大國,當以此事為鑒。”
老朱與朱標聽的極為認真,朱標道:“不想外疆竟有此事……看來非隻有我華夏故事可警世人。”
“大哥所言甚是。”朱肅點了點頭。“故而兒臣想,容奴人自由買賣斷不可取,人市此物必須禁絕。如瀛洲、高麗等自願來此者,可為我大明務工。至於戰爭所擒之俘虜……莫如專設一司,使其役俘虜修橋鋪路、通河修渠如何?”
“平日裡這些事務都是征發百姓徭役……若將這些俘虜組織起來,以勞動贖其罪孽,又可免百姓徭役,豈不不失為一項善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