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其領兵才能的缺失……他太過在意自己身上背負著的曹國公府的威名了。
與其父相比起來,李景隆並不是一位純粹的將軍,反而更像是一位蹩腳的政客。這一份政客的屬性讓他在涉及皇權之事時優柔寡斷,極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曆史上的靖難之役中,作為建文一方的領軍大將,李景隆在麵對朱棣時,因害怕自己曹國公府卷入皇權之爭,在戰場上幾度留手,被朱棣一方瞅準了戰機擊潰數次……終使得朱棣勢力逐漸壯大,最終取代了建文江山。也給他自己留下了一個“初代大明戰神”的笑名,使得曹國公府蒙羞。
對曹國公府的那份責任,能讓他在被人暗嘲虎父犬子之時,咬著牙在這海外蠻荒之地辛苦耕耘,立誌做出一番功業;卻也讓他擔憂越過職權擅自剿除白蓮教,會使得老朱遷怒曹國公府。是以,李景隆還是選擇了暫候。
在他想來,這些教匪困守孤島,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不如先請示了朝廷批複,再作計較。
這些日子裡,他倒也沒有閒著。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李景隆向白蓮教中人問明了那些不列顛艦船逃往了南方,便驅使船隊,一路沿途找尋了過去。南海已經是大明的勢力範圍,說不定這些紅毛匪慌不擇路,又撞到了哪一座南洋的島嶼呢?即便他們當真觸礁在了哪片海域,說不定,還能在海麵上,看到些許的斷桅殘船……
隻要找到這些船隻所在,說不定,還有尋回那些金子的可能性。
他卻不知,所謂的“紅毛夷人逃竄方向”,壓根就是方瘤子隨口編的。便是他當真翻遍了整個南洋,也斷然不會找到一分一毫的蹤跡。
“掌櫃,我觀那大明朝廷,其實對我等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敵意。”回到岸上的方瘤子,將和李景隆的談話內容一一彙報之後,猶豫著對傅掌櫃說道。
“……不如,我們便當真對大明假作依附,以換取在這座島上經營發展的機會如何?”
“大明的船隻……那般高大,真要打起來,勝負未知不說,若是敗了,我們又要在這荒僻的島上東躲西藏。反倒不如在杭州港隱姓埋名了。”
“弟兄們,弟兄們實在不想……”
兩次近距離的觀摩大明的船隊,饒是方瘤子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也不免為那巍峨雄壯的寶船感到心旌神搖。這樣一艘大船,若是要與之為敵,定然需要付出極為巨大的代價。
若是大明朝廷當真允許他們在此地建設白蓮淨土……那麼名義上附從大明朝,其實也並非那麼難以接受。
更何況,他們白蓮教在元末新敗,落得個支離破碎的下場……即便是他們這些幸存者,大多也隻能隱匿在賤民之中,日日辛苦度日。這幾日裡,在島上殺伐果決做土皇帝的日子,著實是讓他們快意的緊。
他們也知道自己一方和大明的懸殊戰力差距,若是能不打,其實大多數人是不願打的。
傅掌櫃抬起頭看了方瘤子一眼,似是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
他低下眼眸思考了一會兒,道:“你當我便願意讓弟兄們拚命不成?”
“實在是我等如今……其實已是末路窮途,不得不去搏這一個生路。”